我把刚才的那番话又同薛佳灵说明了一遍,她认真地点点头,随后跟着我继续往下翻。
“另外那两位,一个叫汤姆森,另一个名叫西奥多,可这儿只发现一具遗体,那余下的两个人去哪了?”
读完后,薛佳灵立刻作出反应。
“照理说他们是默契的冒险搭档,不会遗弃自己的伙伴,这里又存着补给。”
说到这,我不由自主地看进她的眼里。
眼神相触的一瞬,我们俩的念头好像都对上了。
薛佳灵抢先一步走到我前面,主动推开仓库的门,说道:“我上回就是在这儿找到锅和罐头的。”
我紧跟着进去,只见里面不仅有锅,还有个简易灶台,旁边整整放着一箱罐头,分别是培根、鸡肉、鳕鱼和牛肉口味的。
除却罐头,还有一些压缩饼干。三只装净水的塑料大桶已经见底,里头不知何时填了半桶沙粒,摇晃时沙沙作响,听得人心里发紧。
“这么多吃的堆着,如果他们真把队友丢下,按理也不会留下这么多物资吧!”薛佳灵叹道。
我盯着面前这一堆东西,沉声分析:“一种可能是他们碰到啥危险,不得已抛下病弱的同伴和仅有的食物;另一种是他们去找援手,把全部口粮留给伤员。”
说话间,我用脚尖轻轻拨了拨地上的尘土,尘雾扑起又慢慢落下。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薛佳灵再度叹气。
“医生的使命让你放不下病号,对吧?”
我半开玩笑问,却没想到她斩钉截铁毫不掩饰。
“没错!既然是一条绳上的伙伴,就更无法撒手不管。”
这话让我对她顿生敬意,果然是位出色的医生。
她不经意瞥见橱柜里某样东西,马上凑过去翻找,掏出后兴奋地喊:“关保,快看,是地图!”
听到“地图”两个字,我激动地跑过去,果然见一张地图被她摊开在手中。
泛黄纸面印着太平洋,上面密密标着大小岛屿,远处有座岛被红墨圈起,虽不太显眼却还能分辨。
“看样子他们三人打算去那儿探险,可咱们到底落在哪座岛?”
我的疑问让她也陷入思索。
“照那具尸体推断,他死于三年前;若另外两人走脱,理应把遗体带走或就地掩埋,不至于这样暴露。”
听完她的推理,我陷入沉默,她说得对。
既是同伙,不会把伙伴撂下,更不可能光明正大丢下尸体。
“也许他们从未走出过这里。”
我这一句让她脸色微变。
若那两人仍然活着,他们会藏在岛上哪处?
想到他们困了三年仍未脱险,我瞬间心里发凉,难道真走不掉,要在这座岛上度过余生?
耳边传来海风拍打铁皮的呜咽声,更添一分压抑。
随即我强挤出笑容:“等找着他们再说吧,我们肯定能活着离开。”
话落,我下意识攥紧拳头,像给自己打气,其实我也没底,可此刻绝不能放弃希望。
她被我的态度感染,眸子闪亮:“我们一定能出去!”
原来,不知不觉我也成了她的依靠,看样子老天注定要我带他们脱困。
我把两只塑料桶里的沙倒掉,打算带回去装水,将罐头全倒进其中一个,再把装了少许压缩饼干的那只递给她。
同时,在夹层里我找到一捆登山绳、一把锈匕,比我自制的那把顺手多了,还摸出一卷麻绳——可惜早已脆损——以及一根钛合金登山杖。
返程途中,我们边走边聊方才的事。
“关保,你以前扔下过自己的伙伴吗?”她显然仍对那具尸体挂怀。
她的话把我带回往昔。
我想起曾经的战友、兄弟关云,眼眶立刻湿了,低声道:“我的战友关云在一次任务里为救我当场中弹身亡,这是我最痛的悔。”
说完我陷入回忆。每当想起他,心就绞痛,本该死的人是我,他却傻傻替我挡枪。
那年新兵连我们同分一班,从小就是学霸的他在军营里吃尽苦头。我俩相互扶持熬过难关,成了把命交托对方的兄弟,谁料他最终因我而去。
那场战斗的硝烟味至今仿佛仍残留在鼻腔里,火光和呐喊像碎片一样在脑海飞溅。
“关保,活下去!”
那是他弥留前对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落便重重倒在血泊,再没起来。
自那以后,我觉得自己肩上还背着他的命,他用生命把我留在世间。
“在部队学到最多的就是服从指令、团结协作、勇敢冲锋,除了那次,我从未失手!”说完,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盯着我的侧脸,仿佛追忆往事:“如果这也算,我也经历过一次,你大概难以相信。”
“那是援非抗疫队,面对凶险的埃博拉,我的好友不幸染病,没能跟我们回国。”
说到这,她眼眶泛红,面带悲色,我第一次看见她如此柔软又克制。
这一点与蒋雯雯极像,从不轻易示弱。
埃博拉极其凶狠,一旦感染几乎等于判死刑,根本无药可救。
“能有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荣光。”我侧过脸对她说。
她悄悄别过头,抹去眼角泪水,轻轻点头。
终于踏上熟悉的海滩,我俩背着塑料桶走在金黄沙面上,与这美景有些违和。
远处浪花一阵接一阵涌来,留下白沫又迅速退去,像在无声诉说什么。
回到山洞,黄香兰与夏甜甜见我们扛回大批物资,高兴坏了。
黄香兰从桶里掏出绳索、登山杖,一脸震惊:“哇塞!我像开盲盒一样耶?咱们是不是发家了?这些可都是探险必需品啊”
夏甜甜围着那堆罐头转了又转,眼睛亮得像小灯泡,嘴里乐呵呵地念叨:“有肉有鱼,今晚能吃顿像样的!”
山洞里立刻热闹起来,充满她们叽叽喳喳的笑声,也把我心头残存的阴霾吹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