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杀了你也没用。”
勇猛公奥维利亚将巨剑缓缓收回王座暗格中,剑刃与金属暗槽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她慵懒地靠回王座,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仿佛方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嵌着黑曜石的扶手在她指尖轻叩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王座大厅重新陷入昏黄的烛光里。
“教会只会派越来越强的人来,直到连我也抵挡不住为止。”
她嗤笑一声,鎏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厌倦,随意挥了挥手,像在驱赶不存在的蚊虫。
“你就在城堡里住几天养伤,然后赶紧滚吧,小猎人。看在那孩子份上,我不为难你。”
迪欧斯活动着恢复好的肩膀,蓝色的魔力光晕还在他衣袍的裂口处流转。那些被剑气撕裂的布料如同活物般自行编织复原,转眼间便恢复如初。
他抬头望向王座,阴影中奥维利亚的轮廓与记忆里某个身影完美重叠。
“在离开前,我还有个问题。”
他声音很轻,却在大厅间激起细微的回响。
“伊内丝......并非自然诞生的生命吧?”
大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壁炉里的火焰突然矮了半截,奥维利亚叩击扶手的手指悬在了半空。
虽然线索藏在只言片语中但只要集中起来就很容易猜到。
从外面进来到大厅,迪欧斯没有见过哪怕一位除伊内丝外奥尔克家族的人。而且她也没有提起过除她这位勇猛公祖母之外的其他血亲。再加上奥维利亚对外界的魔术师格外关注。
恐怕不是单纯的魔术师而是更具体的炼金术士。再加上和奥维利亚如出一辙的外表。答案呼之欲出
“伊内丝是……用你的血液和炼金术士的造物魔术所创造的人造生命体。”
悬挂的烛台突然剧烈摇晃,所有影子在墙壁上疯狂扭动。奥维利亚的指尖不知何时已刺入扶手,黑曜石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但很快一切又恢复平静。
奥维利亚看着迪欧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蓝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像是盯上猎物的猛兽。
“你真的很擅长惹人生气,小猎人。”
她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却带着一丝古怪的愉悦。
“不过,我已经过了那种被揭开秘密就会暴跳如雷的年纪了。”
她慵懒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离开这里吧,猎人。你所谓的‘真相’——”
她嗤笑一声。
“在奥尔克,不过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罢了。”
迪欧斯眉头微皱,正欲转身离去,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大厅外传来。
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上来,铠甲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甚至顾不上大厅里碎裂的的地板和焦黑的剑痕,直接单膝跪地,喊道。
“殿下!皮……皮行者来了!”
奥维利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看了看指甲仿佛听到的不过是某个不值一提的日常琐事。
“这有什么好汇报的?”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厌倦。
“就和往常一样对付它们不就行了?”
“不,这次不一样殿下!它们只是站在城门前没有别的动作。”
这让奥维利亚提起了些兴致。
“哦,这可不一般啊。平时它们都是在周围的村庄劫掠一番后,试图往城内跑今天怎么这么安分?这我得去看看。”
奥维利亚缓缓从王座上站起身,酒红色的披风在她身后如活物般翻涌。她迈下台阶时,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让大厅内的空气为之一滞。
“带路。”
奥维利亚简短地命令道,经过迪欧斯身边时突然停下。
“你——”
她头也不回地说。
“既然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不如一起来见识下奥尔克的‘特产’?”
城堡外墙的了望塔上,迪欧斯眯起眼睛,看到城墙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形生物——和那天晚上商队遇袭的情景一样。
“三百七十八个。”
奥维利亚单手撑着垛口,语气轻松得像在清点羊群。
“比上周多了整整一倍呢。”
突然皮行者们齐刷刷让出一条道路,橡木拐杖叩击地面的闷响由远及近。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皮行者缓步走来,它树皮般的皮肤上布满年轮状的皲裂,左额断角的截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月光下,它琥珀色的独眼中流淌着智慧的光芒。
“啊,强大的勇猛公......”
老者的声音像是枯叶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却意外地字正腔圆。它颤巍巍地单膝跪地,折断的犄角在月光下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请您......帮帮我们吧。”
奥维利亚的指尖在垛口石砖上划出五道白痕。迪欧斯注意到她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今夜第一次,这位慵懒的统治者露出了真正惊讶的表情。
老皮行者缓缓抬头,它脖颈的皮肤随着动作裂开几道细缝,露出下面荧绿色的脉络。
“我们已经......无力阻止......”
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墨绿色的黏液从嘴角溢出。
“腐化的逼近......”
奥维利亚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城墙垛口,指甲与石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慢慢直起身子,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骇人。
“有趣。”
她的声音轻柔得可怕。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孩子入睡,却让城墙下的皮行者们集体打了个寒颤。
“什么时候开始,皮行者也学会摇尾乞怜了?”
她慢条斯理地掰着手指数落。
“三年前,你们在橡木村烧毁了半个村庄,把村民的皮囊当战利品挂在树上;去年冬天,你们在勇猛商道伏击商队,让十二个无辜的商人变成了你们的‘新成员’。”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为了防你们的附魂术,我不得不给每个城民都配了银质护身符,在城内摆满了驱魔蓟——”
老皮行者挣扎着想要辩解,但奥维利亚一抬手就让它僵在了原地。她优雅地从城垛上跃下,酒红色的披风在身后翻涌,鞋跟落地的瞬间激起一圈尘土。
“而现在。”
她缓步走向老皮行者,每一步都让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滞。
“你们居然大摇大摆地站在我的城门前,要我出手相助?”
她突然俯身,蓝色的瞳孔几乎要贴上老皮行者的脸庞。
“告诉我——”
她的声音骤然降到冰点,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最近的几个皮行者直接跪倒在地。
“我凭什么要帮一群嗜血吃人的怪物?”
老皮行者颤抖着抬起瘦弱纤细的手臂,树皮般的皮肤下透出荧绿色的脉络。它的独眼中闪烁着悲伤的光芒,声音如同枯枝在风中摩擦般沙哑。
“可那并非我们所为啊,是腐化。侵蚀我族人的理智将他们化为只知杀戮嗜血战斗的怪物。”
老皮行者颤抖着说道。
“我们无法与他们抗衡……只能暂时将那些被腐化的族人驱逐出部落......让他们在森林边缘游荡......而我们也小看腐化的侵蚀能力,我们马上就要被逼到和被腐化的族人同样的地步了。”
突然老皮行者张开双臂。
“看吧,强大的勇猛公......”
他的声音带着最后的恳求。
“在这的三百多人......便已是部落中最后的有生力量了......”
他缓缓跪倒在地,折断的犄角在月光下投下锯齿状的阴影。
“请帮帮我们吧......”
这句话几乎是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见老皮行者如此恳求,奥维利亚也慢慢相信他所说的话。如果真是那腐化,将原本生活在永恒无限森林深处可能善良的皮行者们逼到这种田地,那么她的奥尔克城也势必不能幸免。
“好吧,如果真如你所说。腐化是这些年痛苦的源头,那我就要铲除它!“
听到奥维利亚的话,老皮行者大受感动。
“那……那……勇猛公您该如何行动?“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
奥维利亚看向城墙上的迪欧斯。
“我会和某个人达成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