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奈亚的第五柄钉头锤已经扭曲成麻花。
她抡圆了砸向桑卓斯膝窝,锤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凹陷成铁饼。反冲力震得她小臂血管爆裂,血珠顺着锤柄滴落,在地面烙出滋滋作响的红斑。
“第三百二十一次。”桑卓斯低头看着膝窝处指甲盖大的白点,“右臂挥击角度偏移五度。“他屈指弹飞变形的锤头,铁饼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嵌入训练场墙壁,“会导致腕骨脱臼。”
“闭嘴闭嘴闭嘴!”奈亚抓起两柄链枷,锈蚀的铁球在锁链绞缠下发出垂死的呻吟。她助跑三丈凌空跃起,双枷呈剪刀状绞向桑卓斯脖颈,“『双龙绞』!”
铁球撞上泰坦族喉结的刹那,锁链突然绷直。奈亚借着下坠之势全身压上,靴底在桑卓斯胸口擦出火星——像顽童试图用火柴点燃铁板。
“咔嚓!”
左侧铁球炸成碎片,锁链如毒蛇回咬抽中奈亚脸颊。她吐着血沫翻身落地,右腿扫起满地武器残骸:“『暴碎雨』!”十七种兵器的碎片暴雨般射向桑卓斯双眼。
桑卓斯抬起左臂遮面。
碎片雨砸在古铜色皮肤上,撞出密密麻麻的金铁交鸣。某片断刃扎进他肘窝褶皱,渗出针尖大的血珠——这是整场战斗首次见红。
“哈!破防了!”奈亚的独眼在血污中发亮,她撕下袖管缠住崩裂的虎口,从武器架底层拖出半人高的狼牙棒,“再来!”
狼牙棒的尖刺在桑卓斯腹肌上犁出火星长河。奈亚像疯魔的铁匠捶打砧板,每次重击都伴随金属疲劳的哀鸣。第七十九下时,狼牙棒的铁齿开始成片崩飞,飞射的碎片在两人之间织出死亡星网。
桑卓斯突然伸手握住棒头。
奈亚的狞笑凝固在嘴角——她看见自己虎口崩裂的肉渣粘在对方掌心,而桑卓斯的指纹正在吞噬那些血肉。“师父说”泰坦族的瞳孔泛起岩层纹理,“见血时要擦干净。”
他抹去掌心血渍的动作像拂去灰尘。奈亚趁机膝撞其胯下,却仿佛撞上千年钟乳石。“二百四十六次攻击。”桑卓斯夹住她的膝盖,“建议冰敷。”
“冰你祖宗!”奈亚抽出插在后腰的凿子,猛地扎向桑卓斯耳孔。这是她从矿工手里顺来的精钢凿,尖端还沾着晶石碎屑。
“叮!”
凿尖在耳廓折成直角。桑卓斯的耳垂微微发红,像被蚊子叮了口:“耳道防御需要特殊训练。”他突然张口咬住凿身,钢齿在泰坦族的牙齿间碎成铁渣。
观众席传来莱尔的尖叫:“这牙口能啃穿皇城金库!”
扎克斯捏碎了第十个鎏金杯:“闭嘴!”
奈亚喘着粗气退到墙边,脚边是十二把报废武器的残骸。她突然咧嘴一笑,橙黑发丝间蒸腾着白雾——那是汗水在滚烫体温下汽化的痕迹。
“大块头”她撕开早已破烂的上衣,露出缠满锁链的腰腹,“敢接我这一击吗?”
桑卓斯低头看了看胸甲状腹肌上纵横的白痕:“剧烈运动后需要补充水分。”
奈亚的咆哮与锁链破空声同时炸响。
她将全身锁链缠成铁拳,助跑跃起的轨迹在墙面留下焦黑拖痕。桑卓斯第一次主动沉腰,脚跟碾碎三寸地砖,双臂交叉成最朴素的防御姿态——
“轰!!!”
冲击波掀飞观众席前排的坐垫。当烟尘散去时,人们看见奈亚倒挂在桑卓斯臂弯里,锁链拳套碎成铁砂,而泰坦族交叉的双臂上,赫然刻着道半指深的凹痕。
“漂亮......”奈亚咳着血沫,独眼却亮如熔核,“这伤疤......够你记多久?”
桑卓斯凝视着凹痕里蒸腾的白烟:“麦酒喝完之前。”
奈亚抽身后撤,又一轮暴雨般的进攻开始了。
第十七次肘击砸中桑卓斯左肋同一位置时,终于听到一声细微的骨裂声——像冰层下第一道春雷。
“哈!”她后撤半步,舌尖舔过溅在唇角的血珠,那是自己虎口崩裂甩出的血,“原来你这铁皮罐头也会响啊!”
桑卓斯低头看向肋间泛青的皮肤,矿脉纹路如退潮般短暂消散。他沉默地屈指叩了叩那块凹陷的肋骨,回声比先前沉闷半分:“要调整受击角度了。”
“调你个头!”奈亚旋身抽出插在地缝里的断矛,矛杆锈迹在掌心摩擦出火星。她突然压低重心,矛尖以诡异的角度斜挑而上——不再是狂乱的劈砍,而是精准刺向桑卓斯喉结下方三寸的凹陷处。
桑卓斯格挡的右臂慢了半瞬。
矛尖擦过锁骨窝,带起一簇细碎的石屑——泰坦族皮肤表层剥落了芝麻大的碎屑。
观众席的莱尔突然停止嗑瓜子:“见鬼!那疯婆子刮痧刮出矿了?”
奈亚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甩开断矛,赤手空拳扑了上去。指节裹着锁链残片,暴雨般砸向同一位置:喉结下三寸,第七次劈砍留下的白痕,第三次肘击震出的裂纹——
“咚!咚!咚!”
三声闷响如远古战鼓。桑卓斯首次后撤半步,脚跟碾碎的地砖迸射如霰弹。奈亚的指骨在第十次重击时碎裂,她却咧嘴露出染血的虎牙:“听见没?你的心跳声在抖!”
桑卓斯突然抓住她手腕。
这个本该绝对压制的动作却带着半分迟滞——奈亚的膝盖早已等在那里,铁护膝重重顶进他腹肌的防御盲区。
“砰!”
泰坦族的后背首次撞上训练场墙壁。墙面蛛网状的裂痕中,奈亚的断剑正插在他耳侧嗡鸣。
“师父没教过你吗?”她喘着粗气,碎裂的指骨卡啦作响,“挨打时别乱抓女人手腕!”
桑卓斯凝视着腹部新增的菱形淤青,矿脉纹路在皮下急促闪烁,像地壳运动的警报。他忽然扯下半边破碎的护腰,古铜色皮肤暴露在灼热的空气中——那里布满细密的凿痕,最深的一道正渗着岩层般的暗红血珠。
奈亚的狂笑被下一轮攻势撕裂。
她捡起半截链锤,锁链缠住桑卓斯脚踝借力腾空,锈蚀的锤头化作流星锤砸向那处渗血的凿痕。桑卓斯抬臂格挡的动作比标准防御慢了1秒——
“咔!”
锤头嵌进小臂肌肉,泰坦族的血液首次喷溅而出。那不是鲜红的人血,而是熔金般的炽亮液体,落地便将石板蚀出蜂窝状孔洞。
“漂亮!”奈亚在血雨中翻滚落地,左眼被灼伤半盲却笑得更癫,“原来你骨头里淌的是岩浆啊!”
桑卓斯低头看着臂上燃烧的伤口,忽然扯动嘴角——这个近乎微笑的表情让他整张脸显得陌生而危险。他撕下块衣角裹住伤口,布料瞬间碳化成灰:“师父说,见血后可以认真了。”
奈亚甩开焦黑的锁链,从武器堆里拖出最后的重器——半人高的铸铁砧板。她单脚踩上砧面,被血染红的发丝贴在额角:“早该这样了!来,让老娘听听你骨头里的雷声!”
当砧板第二百次砸中同一处凿痕时,整个训练场的地脉开始共鸣。桑卓斯格挡的双臂渐染暗红,像两柄淬火过度的巨锤,每次碰撞都炸出火山喷发般的星火。
法尔斯的结界在余波中明灭不定。
观众们看见的不再是单方面的捶打,而是两股原始力量在彼此身上雕刻年轮——奈亚的每一次精准重击,都在泰坦族不朽的神话上凿出裂缝;桑卓斯逐渐粗重的呼吸,则让这场角斗染上了凡人血肉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