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小的把所有的银钱和家产都还给您，也愿意卖身为奴。
只不过……我老母亲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太好。
我二儿子聪慧，念书有些天份。
能否通融一二，不让他们卖身啊？”
宋菲菲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踱步到窗边，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将身影拉得颀长。
她指尖轻抚窗棂，声音清冷如霜：“你既知老母亲年迈、幼子聪慧，当初贪墨银钱时，怎不想想今日？”
周掌柜猛地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东家！小的猪油蒙了心，一时被钱财迷了眼。求您看在我娘风烛残年，小儿尚有读书上进的份上……”
他话未说完，额头却已磕出血来，可见他是真心爱护老母与幼子。
“周掌柜，你这些年贪墨银两数量巨大，我先派人跟你回去，将所欠银两拿回来再说，若是欠的少，我倒也不是不可以通融一二。”
宋菲菲倒是挺羡慕周掌柜的老娘和幼子的，人心虽贪，却也算有一片孝心和爱子之心。
但宋菲菲不能立马答应，否则周掌柜一定会给母亲和幼子留下大笔银钱傍身，那岂不是还给她的银子就少了。
这可不行。
周掌柜自然也听出了这新东家的意思，他没想到新东家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看透了他心里的想法。
他原本想着多留些银钱给母亲和儿子买个小院子住，剩下的就留着他们生活，交束修等。
没想到这新东家没有直接答应他，还用换银子的数量为要挟。
看来他只能把家中钱财全部上交了。
“是，一切都听东家的。”
宋菲菲抬手招来两名心腹家仆，冷声道：“你们多少携随周掌柜回去，将他家中所有财物登记造册，一颗铜板都不许落下。”
她瞥了眼瘫在地上的周掌柜，又补充道，“若有隐瞒，就打断他二儿子的手。”
周掌柜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却不敢有半句怨言，赶紧全招了。
“不，不要，东家，我儿子还要读书的，万万不可将他的手打断啊！我发誓，一定会把这些年贪墨的所有银钱和布料尽数还上，绝不私藏。”
待三人匆匆离去，书房里只剩摇曳的烛火。
宋菲菲摩挲着手中的账本，冷笑一声——方才查看账目时，她已发现周掌柜在城西还有间隐秘的铺子，那才是他藏匿财富的大头。
之前私下高进低出的那些布料、偷出去的布料和瑕疵布等，都卖去了一处地方。
而且全都不赚什么钱，由此可见，那些布料应该是都进了他自己开的铺子卖。
宋家的绸缎庄不赚钱，他自己的铺子倒是赚的盆满钵满。
经过宋菲菲的一顿敲打，周掌柜哪里还敢藏私。
他把所有的家产都拢到了一起，倒是也凑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他开的铺子很赚钱，可那也只是这两年的事。
之前他贪得少，只够家里人生活的富足些，后来胃口逐渐养大了，越贪越多，这才有了开铺子的银钱。
若不是铺子里的生意好，他还真还不上这么多银钱。
家丁和府里的账房先生核对了两天，才终于把所有财物都清点好。
所有银两和周家人一起被带到了宋府。
宋菲菲端坐在正厅主位，目光扫过满地箱笼里白花花的银子和跪在阶下的周家众人。
周掌柜的老母亲颤巍巍地伏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她只是一农村妇人，操劳了一辈子，从未见过世面。
这几年她儿子赚钱了，才日子的好了些。
谁知道这好日子竟是她大儿子偷来的，眼下她怕的要死，就怕会把他们全家都送去下大狱。
其他人也都跪在地上，只不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不尽相同罢了。
“账房，可核对清楚了？”宋菲菲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回东家，周掌柜交出现银一万两千三百两，绸缎庄一间，食肆一间，另有田契五十亩，金银首饰大约价值一千四百两，可抵账簿数目的八成。”
还好周家所有人都是乡下来的，从未见过什么好东西，只知道金银值钱，家里的女人买首饰也只买金银两种，倒是都攒了下来。
账房先生擦着额头的汗，将账本呈了上去。
面前的东家虽然年纪小，却给人一股很强的威压感，让他不自觉的就小心翼翼几分。
宋菲菲翻看着账册和房契，就知道她之前的猜想都是对的。
“周掌柜，还差两成，你打算如何还啊？”
周掌柜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慌张：“东家！小的实在拿不出了！求您看在我日夜为宋府操劳十年的份上……”
他话未说完，宋菲菲便将茶盏重重砸在地上，青瓷碎裂声惊得众人浑身一颤。
“十年？”她冷笑起身，裙裾拖地，气势凌然。
“你这十年贪墨的银子，足够养十户人家一辈子。如今还差两成，你倒觉得委屈了？”
她踱步到周掌柜老母亲面前，老妇人吓得身体抖如筛糠，灰白头发散落额前。
“听说您老人家最爱喝羊汤？”宋菲菲突然蹲下，指尖挑起老人一缕白发，“城西羊汤馆，可是用您儿子贪的银子盘下的？”
老人惊恐地摇头，喉间发出呜咽。
她真的不知道大儿子做了这样的事啊！她只是一介妇人，遵从礼教，讲究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套。
家里的事她是一概不管的，只听儿子的便好。
宋菲菲看出来老人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想吓坏了她。
宋菲菲转头看向周掌柜的小儿子，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比冬日里的天气还要冷：“这样吧，剩下两成债务，用你儿子的双手抵债。”
“不要！”周掌柜二儿子突然扑过来，少年眼里蓄满泪水，“我去做工！我读书识字，可以算账、记账，求东家让我赚钱还债！”
宋菲菲还什么都没说，周掌柜就激动的吼了起来：“你瞎说什么？李夫子都说了，你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你怎可去做工荒废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