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手指抠进青砖缝里。
他能听见血管里有雷声。
星核的力量像被捅了窝的马蜂,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每一下撞击都带起灼烧般的痛。
苏绾的手按在他后颈,真元顺着大椎穴灌进来,却像雪落沸油,转瞬就被搅碎。
“停下。”他哑着嗓子推开她。
额角的汗砸在地上,洇开个深色的圆。
韩真的银镊子夹起他手腕。
老人指腹的茧蹭过他手臂上泛着微光的星纹,突然顿住:“源质在侵蚀本源。”她松开手,镊子“当啷”掉在铜盘里,“你融合了两枚核心,等于把活火山塞进了血肉里。”
苏绾猛地抬头:“能治吗?”
“镇星丹。”韩真从檀木匣里拈出枚银色药丸,“苏哲二十年前炼的,只能压三天。”她把药塞进陈溯掌心,“三天后,源质会顺着星纹啃到心脏。”
陈溯捏紧药丸。
药面的刻痕硌着掌心,像老院长当年在他手心里写的“忍”字。
他想起雷耀山烧孤儿院那天,火焰舔着窗棂,他把最后半页残卷塞进墙缝;想起裴青消失前说“你会后悔”,星核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三天。”他把药吞下去。
喉间泛起苦,像当年孤儿院地窖里发霉的糙米。
苏绾突然拽他衣袖:“裴青的符文解析出来了。”
众人围过去。
全息投影仪在断柱上投出蓝光,画面扭曲几秒,浮出裴青的脸。
他站在一座青铜神殿前,背后的壁画爬满星图,衣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半枚玉珏——和陈溯在滇南地宫捡到的那半块,纹路严丝合缝。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裴青的声音带着杂音,“说明我没能阻止他们。星契真正的封印,在东海归墟。”
唐砚叼着烟的手顿住:“归墟?传说里的海底坟场?”
“不止是传说。”楚墨突然开口。
他靠在残墙上,指尖敲了敲腰间的青铜环,“三年前我跟师傅探过一次。”他扯了扯嘴角,“没活着回来。”
众人静了一瞬。程野弹了弹烟灰:“所以入口在哪?”
楚墨指了指地图。
深蓝标记在琉球海沟边缘,标着“潮汐洞”,字迹是用血写的,已经发黑。
“涨潮时是海,退潮时是洞。”他说,“洞底有个漩涡,能卷进归墟。”
李长风抚须叹气:“连我们昆仑的古籍都没记过归墟……”
“我要去。”陈溯打断他。
他按住发颤的膝盖站起来,星纹在袖口翻涌,“镇星丹压不住三天,我得找到解决源质的办法。”
苏绾抓住他手腕:“太冒险了。”
“比被源质啃成渣强。”陈溯扯出个笑。
他看见苏绾眼底的红,想起她昨晚在他床前守了半宿,眼镜片上全是雾气。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白璎提着战术箱冲进来,箱盖还沾着血。
“雷耀山没死。”她把全息屏拍在桌上,画面里是座荒岛,雷耀山站在礁石上,暴起的青筋像蚯蚓爬满脖子,“空间乱流把他卷到了东海,现在他联系了吴家、陆家,组了个‘斩星联盟’。”她顿了顿,“目标只有你。”
程野碾灭烟头:“要我去做掉他?”
“不用。”陈溯弯腰收拾背包。
他把老院长的残卷塞进夹层,又摸出苏绾塞的巧克力——是她每次下墓前必带的,“我去归墟,他们肯定跟来。”他抬头看众人,“要么现在退,要么跟我赌这三天。”
唐砚扯了扯衣领,露出锁骨下的“夜渊”刺青:“我赌。”
程野把军刀拍在桌上:“老子还没见过海底坟场。”
楚墨甩了甩青铜环,环上的铃铛叮铃响:“正好去会会当年没杀死我的东西。”
李长风咳嗽两声:“隐修会的冰魄丹带了三瓶,算我一个。”
苏绾没说话。
她把陈溯的背包抢过去,往夹层里塞了盒银针,又摸出个防鲨喷雾——虽然归墟未必有鲨鱼,但她习惯了。
白璎突然扔过来个金属匣:“监察司的潜水服,抗压一千帕。”她指了指匣底的红按钮,“按下去能发定位,我们三天后收尸。”
陈溯把匣子踢回去:“收尸的会是他们。”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殿门。
众人背起装备往外走,苏绾落在最后。
她摸出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她新配的镇定剂——陈溯每次突破都要咬碎三颗后槽牙,这次……她攥紧瓶子,追上队伍。
归墟的入口在三百海里外的潮汐洞。
陈溯站在改装潜艇前,海风吹得他眼皮发疼。
星纹在他手背爬成银河,镇星丹的药效正像退潮的海水,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
“走。”他率先钻进舱门。
潜艇的螺旋桨搅起浪花,在海面上划出白痕。
远处的云堆里,一架私人飞机正在盘旋——容昊趴在舷窗上,看着潜艇消失的方向,手指掐进掌心。
他颈间的玉佩闪着冷光,那是容家祖传的“锁魂玉”,能引动归墟里的怨魂。
“陈溯。”他对着风轻声说,“这次,你死定了。”
潜艇下潜时,陈溯摸了摸心口。
星核的力量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
他想起裴青消失前的笑,想起雷耀山在空间乱流里的尖叫,想起老院长说“武破星辰不是传说”。
归墟的门,正在海底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