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淤青与尖刺
阴冷的石墙渗着潮气,我缩在楼梯转角的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才父亲摔门时震落的灰尘还在空气中漂浮,而西弗勒斯就挡在我面前,后背微微起伏。
他校服的肩膀处有块深色的污渍,是上周被父亲用沾了泥浆的靴子踹的,至今没洗干净。此刻他甚至没回头看我,只是盯着那扇紧闭的、木纹里嵌满污垢的门,像只警惕的幼兽。
“让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别的——那种从胃里翻上来的、带着铁锈味的烦躁。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着:【任务触发:对保护者进行语言攻击,时限3分钟】
西弗勒斯的肩膀动了一下,他终于侧过头,黑色的眼睛在昏暗里像两潭深水。“他喝醉了。”他说,声音很轻,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我刚才听见他在厨房被打的时候,闷哼声里夹着压抑的呜咽。
“所以呢?”我刻意拔高了音量,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你以为这样很伟大?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挡在前面,然后呢?等他酒醒了,明天照样拿皮带抽你!还是说,你就喜欢被打?”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我看见他扶着墙的手指关节在发白,那只手上还有昨天帮我捡被撕碎的作业纸时,被父亲用烟灰缸砸出的伤口。
“皓月……”他想说什么。
“别叫我!”我打断他,故意去看他额角那块新的淤青——刚才父亲的拳头打在那里,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以为我会感谢你?西弗勒斯,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脏得像阴沟里的老鼠,懦弱得连反抗都不敢,只会躲在这儿护着我?你以为我需要吗?我宁愿被他打死,也不想看见你这副窝囊样!”
最后一个字出口时,他踉跄了一下,像是被无形的东西狠狠推了一把。他低下头,额前油腻的黑发遮住了眼睛,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系统提示:语言攻击有效,任务完成度60%……80%……100%。奖励:数学作业自动完成。】
楼梯间里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他后背的衣服慢慢被汗水浸湿,贴在瘦弱的脊骨上,像一排突出的小山丘。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在月光下偷偷给我补被撕坏的作业,用粗糙的手指笨拙地抹着胶水,说:“明天……明天我去图书馆再帮你抄一份。”
“滚。”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看见你就觉得恶心。”
他没动,也没说话。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开,背对着我,沿着楼梯一级一级往上走。他的脚步声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每走一步,后背的淤青就会在昏暗里若隐隐现——那是无数个像今天这样的夜晚,替我挡下的拳头和脚踢。
我看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阴影吞没他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下一任务生成中……】
墙壁的潮气钻进衣领,我却觉得浑身发烫。刚才骂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秒,我看见他眼睛里的光灭了,像被踩碎的萤火虫。
我捂住嘴,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原来比被打更疼的,是亲手把保护你的人,推进更深的黑暗里。而我甚至不能后悔——因为系统的奖励提示还在脑海里亮着,像个冰冷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