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位母亲还好吗?”元扶妤问。
“崔姑娘放心,我每日都亲自去看望那三位母亲,她们身上的伤我也暗中找大夫诊治过了,她们都好好活着,等着作人证。”虔诚说。
如今,金吾卫已经交到闲王手中,虔诚自然是要听命闲王。
元扶妤点头:“之后还是要有劳你多加照顾。”
远处骑在马上的王家十三郎和卢家十二郎先看到了虔诚,又看向载着元扶妤的马车。
“金吾卫左中郎将虔诚那是在和谁说话?”卢十二郎问,“瞧着挺高兴的。”
王十三郎紧紧攥住缰绳,他现在见到虔诚便是一肚子火。
关在金吾卫狱中那三个贱妇,杀了他们王家两子,她们的证词更是关乎他们王氏的名声。
他们王家三番四次去金吾卫狱提人,虔诚却拿着闲王的鸡毛当令箭不许他们提人,更不许他们见那三个贱妇。
见王十三郎面色难看,卢十二郎知道王十三郎是因为何事,便道:“我父身为大理寺卿,亲自去提那三个犯妇,也没能把人提出来,看来……这虔诚是铁了心,要和我们世家作对!”
“有闲王和翟国舅做靠山,这虔诚胆子自然是大些!”王十三郎说完,回头对自己的护卫道,“去,打听一下,那马车上的是谁。”
“是!”
金乌西坠,暮鼓咚咚声中,崔家的马车抵达平康坊坊门前。
京都中有权有势的贵人,径直而入。
崔家马车只能跟在其他富商的宝马香车之后,排队缓慢入坊。
平康坊坊门内风流薮泽,是另一番纸醉金迷的光景,尽是京都声色犬马、乱花迷眼的穷奢极欲。
朱楼之上紧挨着栏杆而立的王十三郎,冷眼看向那架载着元扶妤的马车晃晃悠悠而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去和平康坊的武侯队正打个招呼。”王十三郎对身后护卫道。
“十三郎,你可想清楚了!”卢十二郎视线也跟随着那架马车,低声提醒王十三郎,“那崔四娘是长公主心腹,如今客居闲王府,与谢淮州、翟鹤鸣都有牵扯,你让人去和武侯队正打招呼,不见得武侯队正敢对崔四娘动手。”
王十三郎轻笑一声:“十二郎你也是高高在上久了,太高看武侯铺那些人。武侯队正不过是小人物,哪里知道朝堂之上错综复杂的关系。更别说……只是让他们依律处罚一个商户女,能巴结我们世家,又有银子拿,他们能不高兴?”
王十三郎没对卢十二郎说出自己的猜测,这崔四娘一个女子在坊门关闭前来平康坊,又往妓馆遍布的方向而行,想必是来见人的。
她不在府上见,偏偏跑来这鱼龙混杂的平康坊。
要么就是所见之人的身份特殊,不能在府上见。
或是所见之人并不熟悉,只能选在三教九流之地。
若是如此,那必定是要密谋什么。
但,不论他们要密谋什么,王十三郎都不能让他们成事。
那干脆就别让他们见到。
“去多派些人盯着,看马车在哪儿停,崔四娘被武侯铺的人截住时,都有哪些人离开了。”王十三郎吩咐道。
就算不知道崔四娘要见的具体是谁,有个大致范围也是好的。
卢十二郎听到王十三郎这么交代,眉头一抬,顿时就了然王十三郎要做什么。
·
马车在灯火璀璨人来人往的香斝楼门前停下,元扶妤弯腰从马车内出来。
夜色如浓墨渐深,越发显得楼中灯火耀目。
她扶着锦书的手,还未下马车便被武侯铺的人给拦住,要查公验过所。
崔家管事连忙上前,笑着侧身避开人,往武侯队正手中塞银子:“官爷,官爷……兄弟们辛苦了,这是请兄弟们吃酒的。”
那武侯队正将银子塞进腰带里,看向元扶妤,见贵人交代让收拾的商户女居然这般娇美,心中刚生出一丝轻浮之意,就对上那疏淡的双眼。
那女子眼神里瘆人的冷意,竟令他后背生出毛骨悚然之感来。
元扶妤慢条斯理从马车上下来,借着花楼灯火打量眼前武侯队正一行人,只觉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那武侯队正揪住崔家管事的领子,不耐烦开口:“爷说,公验、过所!要是没有,我们便依律拘捕了。”
“给他看。”元扶妤盯着眼前的武侯队正。
管事连忙将过所取出捧给武侯队正。
那队正上下打量过元扶妤后,打开过所瞧了眼,冷笑:“商户!”
崔家管事以为银子塞的不够,连忙又送上一个荷包:“官爷……”
“拿下!”
武侯队正一声令下,武侯得令上前,将崔家管事和马夫、一众家仆被按倒在地。
锦书绷着脸护在元扶妤身前,那扑来的武侯还未近身,便被锦书一脚踹翻。
香艳靡丽的朱楼门前陡然发生变故,惊得熙熙攘攘的人群尖叫避让,生怕被牵连。
被按倒在地的管事惊呼:“姑娘!姑娘!”
武侯队正拔出横刀,众武侯严阵以待,场面有些唬人。
“姑娘这是要拘捕了?”武侯队正好整以暇打量着元扶妤,摆明是要找事。
元扶妤轻扣锦书的肩膀,示意锦书让开。
“敢问大人,我所犯何罪竟要当街擒捕?”
“依律商户只能着皂色布衣,违者六十杖,没收衣物!乘马车或骑马,杖八十,马车充公!”武侯队正义正言辞,用刀指着元扶妤,“商户女,竟敢着华服,乘马车!视法度为无物!”
这话让旁边看热闹的富商们,惊出一身冷汗。
能来平康坊这地方的,五湖四海的举子多,各地富商也不少。
富商哪一个不是宝马香车过来的,哪一个身上不是绫罗绸缎锦衣华服。
自谢淮州掌权之后,针对商户的律法几乎算是形同虚设,最初是富商通过贿赂避免惩罚,后来即便被查,也是塞银子了事。
这早已是不成文的规定。
而富商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能花银子让自己穿的舒坦,行的舒坦,自然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