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个在另一个时间线上可能被蛋糕、欢笑和祝福填满的日子。但对于汤姆·里德尔来说，今天仅仅是七月的最后一天，日历上一个普通的数字。他不知道这个日期特殊在何处，因为哈利·波特——那个搅乱了他生活又抽身离开的人——从未跟他提起过。
*‘难道他不喜欢庆祝节日，或者过生日吗？’* 汤姆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他了解那个人的某些特质：哈利当然还是那个哈利，一个似乎本能地会被快乐和温暖吸引的人。如果有理由庆祝，他绝不会放过。汤姆几乎能想象出他在某个热闹场合里，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
然而，汤姆不知道的是，对哈利来说，他真正的生日存在于遥远的未来——2001年7月31日，而不是这个战火尚未完全点燃的1943年。他终究不属于这个时代。在哈利的潜意识深处，他始终将自己定位为这个时空的**旁观者**。即使他参与其中，与汤姆纠缠，与乔恩（或许是罗恩的化名？）相处，也始终保留着一份清醒的距离感。那是一种随时准备抽身离去、返回自己所属时空的姿态，如同一只脚始终悬在门外，从未真正踏进这个房间。
汤姆也许没有敏锐地捕捉到这份疏离，又或者，以他那份高傲的、认为一切皆在掌控的自负，即使察觉了，也不以为意。一个旁观者？那他就用力量把他拉进局中，变成无法逃脱的参与者。
所以，1943年的7月31日，对汤姆·里德尔而言，不过是漫长暑假里一个稍微有点特别的日子——仅仅因为那个离开的人，名字里带着“波特”，而波特家似乎对这个日子有点说法。仅此而已。霍格沃茨早已放假，空旷的城堡留不住他。汤姆此刻正身处对角巷，在破旧却名声斐然的奥利凡德魔杖店里，打着零工。这已经是他在这里工作的第二个星期了。
他并不缺钱。哈利离开前留下的财富，庞大得令人咋舌。保险柜里塞满的现金和金加隆，还有那些签好名的空白支票，别说支撑一个学生的生活，就算让一个普通人躺着挥霍一辈子也绰绰有余。这笔巨款，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无声地压在汤姆的心头。
*‘这么多钱……’* 每次想到那个塞得满满的保险柜，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简直像是在安排后事，像是……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带来一种隐秘的恐慌和愤怒。
*‘错觉！’* 汤姆在心底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仿佛要驱散这令人不快的想法。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一个被顾客试魔杖时弄变了形的空盒子，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随即，他强迫自己松开手，让那可怜的盒子掉落在柜台上。再抬眼时，他嘴角已经熟练地挂上了那副温和无害的微笑，完美地掩盖了眼底刚刚翻腾过的阴晦和戾气。
*‘他还能去哪？’* 汤姆近乎偏执地对自己强调。*‘世界再大，七成是吞噬一切的海洋。剩下的陆地，零零碎碎，又有多少？’* 他在脑海中飞快地勾勒着地图，用冰冷的逻辑计算着可能性。*‘他孑然一身，像个凭空出现的幽灵。除了英国这片巴掌大的地方，除了格里莫广场12号那个暂时的落脚点，他还能在世界上哪个角落有家？有事业？有真正能称之为归宿的地方？’*
至于那个神秘的沙漏……汤姆的思绪停顿了一下。*‘沙漏那头？大概也就是某个偏僻的、适合躲起来休假的犄角旮旯罢了。’* 他拒绝深入思考那个沙漏可能连接着另一个时空的可能性。*‘另一个家？简直荒谬！’* 他试图用更“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试问有谁会愿意抛下自己真正的家人十几年，就为了跑到过去照顾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 这个想法带着点自嘲的尖锐，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一种建立在否定基础上的、脆弱的安心。
*‘他总会回来的。’* 汤姆抿紧了薄薄的嘴唇，目光看似专注地扫过货架上密密麻麻的魔杖盒子，心底却固执地重复着这个信念，仿佛念诵一道能成真的咒语。他近乎一厢情愿地认定，无论离开多久，那个人最终都会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回到那个他们（或者说，是哈利单方面）称之为“家”的地方，静静地等待着他。*‘他会在原地等我。’* 这个想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却更像是在掩盖内心深处那份摇摇欲坠的心虚，一份强撑起来的自我安慰。他到底是真的确信，还是……仅仅因为无法承受那个“不回来”的可能性？
“汤姆！”奥利凡德先生那特有的、如同耳语般飘忽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汤姆纷乱的思绪，“第三个架子，第七排，从左边数第四个盒子。对，就是那个落满灰的。”
“来了。”汤姆迅速收敛心神，应了一声。他动作利落地抽出老人指定的那个狭长盒子，拂去上面厚厚的灰尘，递到站在柜台前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巫师手里。老巫师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取出一根魔杖，递给他身边一个踮着脚尖、脑袋才勉强够到柜台边缘的小男孩。
“龙的心弦，配桃木杖身，十一英寸整。来，孩子，试试感觉。”奥利凡德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小男孩兴奋又紧张地接过魔杖，学着大人的样子一挥——
“噼里啪啦！”旁边架子上一排装着魔杖样本的玻璃试管应声而碎！
“哦，梅林！”老巫师惊呼。奥利凡德只是习以为常地眨了眨他那双颜色浅淡的大眼睛。
汤姆几乎在同一时间，极其自然地从自己后腰抽出了一根魔杖——这不是他那根标志性的紫杉木魔杖。他流畅地指向那堆碎片，清晰地念道：“恢复如初！”(Reparo!) 碎裂的玻璃瞬间飞起，重新组合，完好如初。灰尘也被他顺手一个“清理一新”(Scourgify) 打扫干净。
这才是他在破旧的奥利凡德魔杖店打工的真正目的——包揽所有杂活，换取一个可以肆无忌惮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合法掩护**。用的，自然是奥利凡德“提供”的新魔杖。
他手里这根，杖身同样是紫杉木，长度十三英寸半。但杖芯，却不再是凤凰羽毛，而是换成了**蛇的心肌**。材料不同，带来的感觉天差地别。握着这根魔杖，汤姆总觉得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像是戴着一副厚厚的手套在施法。魔力传导不够圆融，总带着一丝微妙的滞涩感。它不像他原来的魔杖，如同手臂的延伸，更像是……一件需要费力去驾驭的工具。
*‘不够契合……’* 汤姆垂眸看着手中光滑的紫杉木魔杖，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杖身。一丝极淡的不悦掠过心头。但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傲的弧度。*‘但那又如何？’* 他对自己绝对的力量有着近乎狂妄的自信。*‘工具终究只是工具。只要力量足够强大，契合度这点微末的瑕疵，根本不成问题。’* 强大的巫师可以强行让魔杖屈服，就像他相信自己能掌控一切。
打发走一个客人往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奥利凡德的试魔杖仪式近乎神圣，几千根魔杖等待挑选，直到找到那根“选择巫师”的完美搭档。当那个终于找到命定魔杖的小男孩心满意足地跟着长辈离开时，上午的时光早已悄然溜走。店铺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灰尘在透过橱窗的光束中静静飞舞。奥利凡德老人也难得偷得片刻闲暇，靠在柜台后，长长舒了口气。
短暂的沉默后，老人那双仿佛能看透魔杖灵魂的浅色眼睛转向汤姆，话题不出意料地再次回到了他毕生的挚爱上：“汤姆，哈利·波特先生的那根新魔杖……用起来感觉还好吗？” 与其说奥利凡德以制作魔杖为生，不如说他以魔杖为生命。开口问候都离不开魔杖，这份执着深入骨髓。
“当然好。”汤姆回答得干脆利落，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姿态放松地倚靠在柜台边，古老木料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修长的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柜台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桌面，发出细微却规律的“嗒、嗒”声。这声响，巧妙地掩饰着他眼底深处正在飞速进行的、精确到毫厘又大胆至极的算计。
他微微垂下视线，目光落在自己敲击桌面的手指上，仿佛只是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漫不经心：“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先生您的手艺。竟然能做出两根……几乎一模一样的魔杖。这本事，恐怕整个魔法界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他刻意强调了“一模一样”这个词，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精心挑选的石子。
“一模一样？！” 奥利凡德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那双浅色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连眼角深刻的皱纹都因为这个动作而不可思议地舒展开来。他脸上写满了纯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最亵渎魔杖制作艺术的言论。“这不可能！” 老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在安静的店铺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