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近半数的官员被下了大牢,各府邸搜查出的贪污赃银,五个国库装不下!
就连太后娘娘的娘家都没能幸免于难。
还发生一件事。
只是对比前一件,这一件顶多算个饭后谈资。
宋府宋大小姐被花轿抬到了英国公府的门口就不动了。
府里没有主事的人出来,宋家送嫁的下人也跑了个干净。
只有一顶花轿孤零零的门口。
路过的人,谁不指点几句。
可是花轿安静得就像没有人一样。
有好事之人,壮起胆子掀开了轿帘。
却对上一双森冷可怖的眼,直接吓得他屁滚尿流。
宋积云端坐在花轿里,一动也不动。
从显哥哥会娶她的。
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他们是上一辈子的缘分,这一世也是一样的。
轿子外的声音慢慢散去。
直到有些嬉闹声。
她都不在乎。
只要从显哥哥能娶她,她什么都不在乎。
从前是她太过任性。
大哥说得对,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大哥还未娶妻,不也有三个通房吗。
从显哥哥房里就只有一个人,她有什么容不下的呢。
突然。
轿子晃了晃,好像有人抬起了花轿。
宋积云的脸上迸发出惊喜的笑容。
“从显哥哥。”
她一把掀开帘子,外面确实几名她从未见过的官兵。
花轿没有进府,而是直接原路返回!
“从显哥哥呢!我要见从显哥哥!”
宋积云惊慌失措地扒着花轿门框,“我不要回去!我还没有和从显哥哥拜堂!”
“周从显!你出来周从显!”
她惊慌地哭了起来,“你说了会娶我的!我不闹了我不闹了!”
“周从显你出来好不好!”
抬轿子的官兵充耳不闻,只执行上头交代下来的任务。
把英国公府门口的轿子抬回宋府。
夕阳照在红轿上。
早晨欢天喜地的吹打声似乎还在耳旁。
花轿被放在宋府的门口。
宋府被抄了家,路过的百姓更加肆无忌惮。
讥讽声不绝于耳。
宋府的丫鬟焦急忙慌地跑出门,她看到门口的花轿先是一愣,随后立刻上前掀开轿帘。
“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又晕过去了!”
“我娘怎么会晕过去!”
宋积云提着裙子跨进宋家大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冲击到了。
满地的狼藉,桌椅板凳横七竖八,各家送来的喜礼也残破不堪!
满府甚至都看不到几个下人了。
“怎、怎么会这样……”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满身狼狈的小姐。
小姐到底出嫁了吗,她该怎么称呼周世子。
踌躇半晌,“是周世子带人抄家……”
宋积云现在站不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他假意娶我……就是为了抄我的家……”
丫鬟不敢看小姐,颤抖着声音继续道,“夫人也因此摔了,刚刚抽搐了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还不去请大夫!”
宋积云面色一僵,提着裙角就往母亲的院子跑。
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宋母一生要强体面,却在今日这样的情况下撒手人寰。
……
周从显从宫里出来。
“周大人恭喜,连升三级,开国以来第二人!”
庞统领满眼笑意地望着他。
不显山不显水的周世子竟然还是个人物。
绝地中,杀出一条血路!
太后娘娘最大的错误就是和成王闹翻,不然怎么会到这副境地?
周从显双手抱拳,“庞统领过誉了,为陛下分忧,不过是臣子的本分。”
“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回去了。”
“周大人慢走。”
魏寻迎了上来,“国公爷和夫人都接回来了。”
周从显想问姜时窈,话刚张口就咽了下去。
回府还要先应付父亲的盘问,先把这事儿解决了再说吧。
英国公府灯火通明。
喜庆的红绸还没有拆下。
他刚出现在花厅,一只茶盏就砸在了他的脚边。
周老夫人气得直敲拐杖。
“太不像话了!日后云儿还怎么出嫁!”
赵氏喜闻乐见,不咸不淡地接一句,“母亲,显儿这是在办差,办差还要挑时候吗。”
周老夫人不通朝政,但当她知道宋积云被晾在门口一整日,最后还被周从显叫人抬回去时,气得差点儿昏过去!
“办差就要用一个姑娘的终生大事来做局吗!”
“我告诉你!云儿你明儿必须给我接进来!她就是我孙媳妇儿!”
赵氏冷哼了一声,“宋易堂已经下狱,您为了个宋积云是想毁了自己的亲孙子不成!”
“都别争了。”国公爷发话了。
“宋家是母亲的娘家,现在宋家没有主事人,明儿以母亲的名义送些东西过去,聊表心意即可。”
“至于宋小姐……她还是我侄女。”
是侄女,不是儿媳。
现在京城人心惶惶,宋家轰然倒塌,太后皇后幽禁,谁近身谁就是一个死。
更何况,这案子还是儿子亲自办的。
更不可能让宋积云再进门了。
周从显看着争论不休的家人眼眸微垂,“儿子现在晋了都指挥同知。”
一时间,花厅里静得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
赵氏率先反应过来,“连跃三级!”
国公爷的脸上也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儿子一直都是燕卫营那个犄角旮旯,还以为这辈子无望,只能靠着祖辈的功绩封荫。
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升到了都指挥同知。
“好了,这是就这么定了,以显儿现在的身份,还有什么姑娘不能相看的!”
赵氏连连点头,“就是!这回我可要好好替显儿好好挑一挑。”
周从显现在只想去见另一个人。
这三日他都没有回府,也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
“儿子去看看姜氏和芙儿。”
周从显的脸上难掩雀跃的心情。
直到他走出花厅,花厅里的几人才反应过来。
“今日好像没有见到姜氏。”
为了以防万一,周从显见家中人都转去东山庄子。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庄子上,还有卫兵把守。
兵荒马乱的,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小妾室。
周从显远远地看着漆黑的小孩儿,眉头一皱。
什么时候歇息过这般早了?
他一靠近小院儿,就有狗吠声。
小骨头养了三个月,已经长大了好几圈儿,霜降怕它出去伤人,一直都是拴在长廊下的。
小骨头已经认识他了,往日里他进来,从来不会叫。
今儿怎么回事,叫声这般急躁。
月色下,能看见小院子粉刷一新。
新是新了,但总觉得没有人气儿了。
周从显,推开门,屋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内室的门没有关严实,敞开了一条小缝。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他的影子映照在地上。
床榻上。
他的心倏地揪紧!
床上没人!
周从显沉着脸走了进去,里里外外都搜寻了一遍。
除了狗吠,什么也没有!
就连何妈妈和霜降也不见了!
四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了!
“魏寻!”
魏寻闪身进来,“世子!”
周从显的指骨捏着“咔咔”作响,“今日负责东山庄子的是谁。”
“是李指挥和吴管事。”
“把他们叫来。”
两人赶来的时候,周从显站在小院儿里,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感觉到他周身如冰刀一般凌冽。
“让你们万无一失地护送,姜娘子呢。”
吴管事从没见过这样的世子。
他颤声道,“世子,你吩咐过,姜娘子又万大人守护,小的就没有去追问了……”
英国公府的姜娘子丢了。
这事儿还不能张扬出去,不然等着姜时窈的就是一个死!
整个府邸,前院后花园,几乎快把整个国公府都掀起来了!
别说人影。
就是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魏寻带着人沿着东山庄子去找。
周从显和万全两人,直接就着黑夜潜入了宋府。
宋积云三番五次的想至姜时窈于死地。
甚至不惜顶着封口,动用了杀手!
姜时窈和芙儿的消失和她脱不了干系!
乌云笼罩。
宋府的一片狼藉还是没有人收拾。
府里能跑的人全都跑了!
谁也不愿意跟着宋易堂陪葬。
整个宋府沉寂在黑夜之中。
突然刮起的大风,将正门口仅剩的两盏灯吹灭了。
周从显找遍了宋积云和宋易堂的院子,甚至连密室都没有放过。
却什么也没有。
周从显的心沉甸甸的。
今日的好消息他要亲口告诉她,她怎么就不在了呢。
明明说好,就是两日。
只要两日,他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她!
他不是故意护着宋积云,也不是对她的伤害视而不见。
他都会帮她讨回公道的啊!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她怎么就不见了呢!
周从显望着虚空的黑夜,感觉那个在梨花树下哭泣的姑娘,他再也抓不住了。
“世子!这边!”
魏寻的声音唤回他的理智。
他拔腿就朝魏寻的方向奔去。
“世子,宋小姐在这儿,属下怎么问她都不肯开口!”
宋积云呆呆地坐在门槛上。
身上还是那件贵重精致的喜服。
脸上的妆容已经人不人鬼。
周从显一步步在她的面前站定。
“姜时窈在哪儿。”
风雨欲来,天空闪过一道闪电。
将周从显的身影映在宋积云的身上。
这时,她才像多年没有用过的门栓一般,僵硬地抬起头。
待看清来人。
她的眼底迸发出一抹希望。
“从显哥哥,你终于来接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