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深入，摊位越来越多，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却都压低了音量，形成一种诡异的嗡嗡声。
“这就是黑市？”云昭小声问道，眼睛却忙不迭地四处张望。
桑悦轻笑：“第一次来都这样，别看花了眼，这里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来路不正。”
云昭点点头，却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一个摊位上，透明的水晶罐里浸泡着某种生物的胚胎，细小的爪子偶尔还会抽搐，旁边的摊主正在向顾客展示一把会发出婴儿啼哭声的匕首，更远处，几个蒙面人围着一株会扭动的黑色植物低声交谈。
“别乱看。”江昱白突然拽了她一把，“有些东西看多了会伤神。”
云昭这才注意到，有些摊位的灯笼泛着不祥的绿色或紫色光芒，而那些摊位前往往空无一人。
“我们要找的商队在哪里？”云昭收回视线，强迫自己专注于任务。
江昱白皱眉：“具体不清楚，我们先转转看。”
三人继续在黑市里转悠，却始终不见江昱白说的那支商队。
“要不我们问问？”云昭提议。
虽然她觉得这里的人都看着很诡异，但问问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江昱白却摇摇头：“黑市这里虽然买卖自由，但也有些不成文的规矩，于己无关之事莫问。不过....”
“不过什么？”
江昱白继续道：“在黑市的最深处有个百晓婆婆，什么消息都能买到，只要付出代价。”
“代价？”云昭听了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是正常的买消息，那直接说价格了，江昱白用了代价一词，可能要付的不是一般的东西。
云昭不禁怀疑道：“什么样的代价？该不会是要胳膊、腿啥的吧？”
江昱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因为他也只是听说，只知道那婆婆有些神通，而所要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没有具体的标准。
“总得试试吧。”桑悦道，“只是打探一下，应该不会要很大的代价。”
三人决议去找百晓婆婆。
他们穿过拥挤的巷道，越往里走，摊位越少，最终，他们停在一顶破旧的红色帐篷前。
这个帐篷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无风自动，发出清脆却杂乱的声响。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而后深吸一口气，江昱白率先撩开帐帘，走了进去。
这帐篷从外面看只有不大的一点，可走进去里面却出奇地宽敞。
帐篷的中央摆着一张矮桌，桌上点着一盏油灯，火焰竟是蓝色的。
桌后坐着一位佝偻的老妇人，脸上皱纹纵横交错，几乎看不清五官，她穿着五颜六色的破布拼成的长袍，十指戴满了造型古怪的戒指。
“百晓婆婆。”江昱白恭敬地行礼。
老妇人缓缓抬头，混浊的眼睛看向来人。
“你们是来问路的吧？”她的声音沙哑，说出来的话却让三人吃惊。
她怎么知道自己因何而来？
就在众人还在诧异中，老妇人示意他们坐下。
“坐吧。”
云昭等人三人盘腿坐下，江昱白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几块晶莹剔透的灵石。
“我们想打听玄冰灵芝商队的落脚处。”
老妇人看都不看那些灵石，干瘪的嘴唇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小娃娃，老身不要这些俗物。”
江昱白又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铜镜：“那这个鉴心镜，可照人心善恶。”
老妇人摇摇头，目光却突然落在云昭身上，浑浊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她伸出枯枝般的手指向云昭，“我要她的一根头发。”
三人俱是一愣。
“只要一根头发？”云昭不确定地问。
老妇人咯咯笑起来，声音如同夜枭。
“对老身来说，有时一根头发比一座金山还有价值。”她的目光在云昭身上逡巡，“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头发。”
云昭不明就里，但觉得一根头发总比要胳膊要腿好多了，于是抬手作势要拔，却被江昱白拦住了：“一根头发，看似没什么，可若是被有邪念的人拿去，可就完了。”
一根发丝，看似无足轻重，却可以下蛊，诅咒...
云昭一听，瞬间背上起了一层冷汗。
江昱白转向老妇人道：“婆婆，我这还有很多东西，不如...”
老妇人却坚定地指着云昭：“我只要她的一根发丝，你们自己定夺。”
江昱白嘴巴抿成一条细线，桑悦则直接起身：“我们再去找找，也许商队就在这附近。”
江昱白点点头，也起身并拉起了云昭。
三人转身要离去，云昭突然出声：“等等。”
江昱白和桑悦同时回头，只见云昭从发梢拔下一根乌黑发亮的青丝，递了过去。
“云昭，你...”江昱白想阻止，谁知那老妇人眼疾手快地用一个小银盒接住头发，迅速盖上了。
她的动作之敏捷，完全不像个垂暮老人。
“好，好极了！”她满意地将盒子收好，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江昱白沉着脸道：“东西给你了，所以商队在哪？”
“商队这会在城南废弃的龙王庙落脚，但只停留两个时辰。”老妇人干脆地说道，“他们手上有三株玄冰灵植，但价格不菲。”
三人对视一眼，起身告辞，刚走出帐篷，云昭不知为何回头望了一眼。
而帐篷里老妇人正也盯着她，那眼神好似能洞悉所有的一切，在蓝色火焰的映照下，云昭分明看到老妇人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你会再来找我的。”
云昭心头一震，可帐帘此时恰好落下，云昭这才没有冲动再进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桑悦回头问道。
云昭摇摇头：“没什么。”
江昱白皱眉：“师妹为何不听劝组，那根头发万一被她拿去行不义之事可怎么办？”
虽是谴责，但云昭知道他实则是关心自己：“她索要之物匪夷所思，一根发丝总好过我们的胳膊腿吧，而且单凭我们这样像无头苍蝇似的，得找到什么时候，她刚也说了，这支商队只在这停留两个时辰，我们得尽快。”
桑悦拍拍江昱白的肩膀：“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赶紧去吧，不然师妹这根头发白给了。”
黑市的规矩，发丝已出，交易既成，就算日后翻天覆地，也不能秋后算账，这也算是黑市的一个不成文规矩。
江昱白只能作罢叹了口气：“之后的事，师妹切莫再轻易答应，这黑市的水比你想象的要黑的多，也脏的多。”
云昭点点头，三人于是继续上路去那龙王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昭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她几次回头，却只看到摇曳的灯笼和匆匆的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