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安静极了。
忽然,她的小鼻子动了动。
一股若有若无的、特别好闻的味道,从窗户的缝隙里飘了进来。
“咦?”
念念放下书,从高高的椅子上滑了下来,踮起脚尖,趴在窗台上,用力地嗅了嗅。
是爸爸的味道!
虽然和以前闻到的不太一样,但她可以肯定,这就是爸爸做饭时的味道!
香香的,暖暖的,让她感觉好安心。
念念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爸爸说很快,就一定会很快的。
……
时间又过去了大约一个小时。
对于厨房外焦急等待的众人来说,这一个小时,简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那股勾魂的香气,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浓郁,愈发复杂,愈发让人难以忍受。
王师傅已经不知道抽了第几根烟,他的脚下,已经落了一地的烟头。
他的脸色,也从最初的阴沉,变成了震惊,再到后来的麻木,最后,只剩下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敬畏。
他已经不用去看了。
单凭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旷世奇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心服口服。
那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他是一位真正的,隐世的,神厨!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被这股香味折磨疯了的时候。
厨房内的对讲机,突然响了。
一道平淡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的年轻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菜做好了。叫人过来端。”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钟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他一个箭步冲到对讲机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好……好的!陈先生!我们马上就来!”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都愣着干什么!快!准备传菜!小心点!谁要是敢打碎一个盘子,我让他立刻从林家滚蛋!”
说完,他便率先朝着厨房的大门,快步走去。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狂跳。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
接下来,他将要见证的,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美食的奇迹。
他伸出手,怀着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心情,缓缓地,推开了那扇隔绝了天堂与人间的,厨房大门。
门,开了。
一股比刚才浓郁百倍的、宛如实质般的香气,轰然爆发!
如同海啸一般,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大脑,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
所有关于“美好”的想象,都在这一刻,被这股香气具象化了。
钟叔是第一个从这股香气的冲击中,勉强回过神来的人。
他踉跄了一步,扶住了门框,才没有当场跪下。
他强忍着那股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抬起头,看向了厨房之内。
然后,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大,大到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
他的脸上,写满了此生从未有过的,极致的,震撼!
他看到了。
厨房中央那张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上,静静地摆放着四菜一汤。
一道“松鼠鳜鱼”。
一道“开水白菜”
一道“龙井虾仁”
还有一道“扬州炒饭”。
这哪里是菜?
这分明是艺术品!
“哐当!”
一声脆响,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是王师傅。
他手中的烟头,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神……神迹……”
“这才是菜……这才是真正的菜啊……”
他身后的那些厨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
这已经不是技术层面的碾压了。
这是降维打击。
是神,对凡人最无情的审判。
陈宇擦完手,将纸巾扔进垃圾桶,这才缓缓转过身。
看见这一幕,嘴唇忍不住抽了抽。
什么鬼,做个饭菜就这样了?
但是想起这个世界的厨艺多么的差,他也算是接受了,然后开口:
“跪着干什么?不端?”
钟叔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顾不得去扶王师傅,也顾不得理会那些失魂落魄的厨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端!端!陈先生!我们马上端!”
他转过身,对着那群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厨师,压低了声音,用气声怒吼道:
“都他妈的傻站着干什么?没听见陈先生的话吗?传菜!用你们的命去伺候!谁要是敢洒一滴汤汁,我让他全家都在东海市消失!”
这话不可谓不重。
厨师们浑身一颤,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撼中挣脱出来。
王师傅也反应了过来,他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冲到陈宇面前,距离三步远的地方,再次“扑通”一声跪下,这一次,是五体投地的大礼。
“陈……陈大师!”
“请您……请您收我为徒吧!我王德发做了四十年菜,今天才知道,我连厨房的门都没摸到!我以前做的那些……那……那都是猪食啊!求大师开恩,让我跟在您身边,哪怕是给您洗菜刷碗,我也心甘情愿啊!”
说完,他便“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德发,那可是东海市厨师界的泰山北斗!
多少五星级酒店想请他出山都请不动,此刻,他竟然像个最卑微的学徒,跪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只求一个洗碗的资格?
然而,陈宇只是瞥了他一眼。
“我没兴趣收徒弟,更不需要人洗碗。”
他绕过王师傅,仿佛绕过一个路边的石墩,径直朝着厨房外走去。
路过钟叔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那锅鸡汤,是给老人喝的。记得让他趁热。”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留下身后一地破碎的自尊,和一群呆若木鸡的所谓名厨。
钟叔看着陈宇离去的背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狂!
太狂了!
但这份狂,却又显得那么的理所当然!
钟叔此时已经顾不得想太多了。
他立马就指挥着已经回过神的厨师们,
将那四菜一汤,小心翼翼地端上了特制的保温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