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踏过倒塌的山门,脚下是碎裂的青石和凝固的血。青阳剑宗内部,比他预想的还要安静。死寂,如同被抽干了生机的荒漠。偶有几声压抑的呜咽从残垣断壁后传来,很快又被恐惧扼杀在喉咙里。
他缓步走在昔日宽阔的青石道上。两旁楼阁殿宇,有的屋顶塌陷,有的墙壁洞穿,显露出内里狼藉的景象。空气中混杂着血腥、焦糊,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属于绝望和恐惧的“味道”。这些“味道”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息,让他掌心的暗红纹路微微发烫。
“站…站住!”一声嘶哑的呼喝从前方传来。
几个穿着青阳剑宗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手持长剑,挡在通往宗门深处的必经之路上。他们脸色苍白,握剑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但眼神里还残存着一丝不甘和被逼到绝路的疯狂。
为首一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强作镇定:“秦川!你…你已经杀了宗主和长老们,还想怎么样!”
秦川停下脚步,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像在打量几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怎么样?”他重复着,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们身上,还有一些‘味道’,我不喜欢浪费。”
“你…你休想!”那弟子鼓起勇气,剑尖指向秦川,“我们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死?”秦川轻笑,向前迈出一步。
那几个弟子本能地后退,剑阵散乱。
“你们的死,对我来说,就是得逞。”
话音未落,秦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啊!”
“呃…”
几声短促的闷哼和惨叫。
为首的弟子只觉得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即手腕一紧,长剑脱手。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软倒在地,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成灰败的颜色。
那股吸力也笼罩了他。他感觉自己的力气、血液、甚至思想,都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掐住。
他看到了秦川的脸,近在咫尺。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贪婪的平静。
“你们的忠诚,你们的恐惧,”秦川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魔鬼的低语,“都是不错的‘佐料’。”
那弟子眼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干瘪,倒在地上,和他的同伴们一样,成了一具失去所有生机的躯壳。
秦川收回手,掌心的暗红纹路又深了一些。他能感觉到,一股驳杂但精纯的力量融入体内,让他因先前战斗而略有消耗的精力迅速恢复,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他没有再看那些尸体一眼,径直向着记忆中青阳剑宗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沿途又遇到几波零星的抵抗,有的是吓破了胆胡乱攻击的杂役,有的是尚存一丝血性的外门弟子。无一例外,他们都成了秦川掌下新的“味道”。
整个青阳剑宗,像一个被捅穿了的蜂巢,残存的蜜蜂四散奔逃,却逃不出猎食者的掌控。
藏经阁矗立在宗门后山一处僻静之地,是一座三层高的古朴石楼。往日里,这里是宗门禁地,戒备森严。此刻,大门洞开,几具守阁弟子的干尸歪倒在门口,姿势扭曲,显然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秦川迈入藏经阁。
一股浓郁的墨香和书卷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属于贪婪和窃喜的“味道”。这些“味道”很淡,像是陈年旧事留下的残痕,却逃不过秦川的感知。
“看来,当年从我秦家‘拿’走东西的人,没少来这里。”他自语道。
藏经阁内,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顶天立地,上面摆满了各种功法秘籍、前辈手札。大部分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秦川没有去翻阅那些普通的典籍。他的目标很明确。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知着阁楼内的气息。
很快,他在二楼的一个角落停下了脚步。这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与他秦家《裂空剑诀》的气息有几分相似,却又驳杂不堪,带着强行参悟和扭曲理解的痕迹。
他伸出手,拂开书架上的几本普通剑谱,露出了后面一个暗格。
暗格内,静静地躺着几卷泛黄的兽皮。
秦川拿起其中一卷,展开。上面用古老的文字记录着剑招和心法,正是《裂空剑诀》的残篇。旁边还有几本青阳剑宗前辈的手札,记录着他们参悟这残篇的心得和困惑。
“果然在这里。”秦川的指尖抚过兽皮上的字迹,那些字迹仿佛带着秦家先辈的血与汗。
他将《裂空剑诀》残篇和那些手札都收入怀中。手札上的“味道”,充满了这些前辈的痴迷、贪婪和最终的无能为力,对秦川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美味”。他毫不客气地吸收了这些残留在手札上的精神印记。
“《逍遥游》呢?”秦川的目光扫过整个藏经阁。
流云谷主偷走的《逍遥游》只是部分,他猜测青阳剑宗这种大派,当年趁火打劫,或许也得到了一些。
他一层层搜寻,感知着每一丝异常的“味道”。
在三楼最隐秘的一个书架后,他发现了一个被强大禁制封锁的玉盒。禁制对于此刻的秦川来说,形同虚设。他指尖暗红光芒一闪,禁制便如冰雪般消融。
玉盒打开,里面并非功法秘籍,而是一叠信函和一块残缺的玉佩。
玉佩的样式,秦川有些眼熟,似乎是秦家某位长辈的随身之物。
他拿起那些信函,快速阅览。
这些是当年王烨与青阳剑宗一位太上长老之间的密信。信中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策划瓜分秦家产业,如何觊觎秦家的功法,以及事成之后如何分赃。
其中一封信提到了《逍遥游》。
“……秦家《逍遥游》博大精深,非一人可独吞。流云子那厮狡诈,仅窃得皮毛便自鸣得意。我宗所得虽亦非全貌,然其中‘御风’一篇,已窥天地之妙……”
信的末尾,还提到了一个让秦川眼神一凝的名字——“天机阁”。
“……若要寻《逍遥游》完整传承,或需借助天机阁之力,只是代价……”
“天机阁?”秦川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势力,他似乎在秦家的某些古籍中见过记载,是一个极为神秘,号称无所不知的组织。
“看来,想要找回完整的《逍遥游》,线索在这里。”秦川将信函和玉佩收好。
这些信函上沾染的“味道”,充满了阴谋、背叛和贪婪,让他掌心的纹路愈发活跃。
他转身准备离开藏经阁,前往下一个目标——青阳剑宗的宝库。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一楼角落传来。
“水……水……”
秦川脚步一顿。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杂役服饰的老者,蜷缩在一个倒塌的书架旁,浑身是血,气息奄奄。他的腿被断裂的书架压住,显然是之前秦川与守阁弟子战斗时被波及。
这老者身上的“味道”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充满了衰老和痛苦,没有太多罪恶的气息。
秦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老者似乎察觉到有人,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秦川时,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的绝望。
“是……是你……”老者声音微弱,“咳咳……也好,也好……早该……了结了……”
秦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者喘息了几下,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在秦家……做过杂役……秦老爷……对我很好……”
秦川的身体微微一僵。
“当年……秦家出事……我……我没用……什么也做不了……”老者的眼角滑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后来……辗转流落到这里……苟活至今……”
他看着秦川,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你……是秦家……少爷吧?你……是回来……报仇的……”
“你认识我?”秦川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细听之下,似乎少了一丝先前的暴戾。
“像……太像了……跟你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老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秦家……有后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渐渐微弱。
秦川沉默片刻,走到他身边。
他伸出手,不是去吸收老者的“味道”,而是轻轻一抬,将压在他腿上的书架挪开。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没用了……我……我不行了……”
秦川看着他,掌心那暗红的纹路似乎也黯淡了些许。
“当年秦家,待你不薄?”他问。
“嗯……”老者费力地点头,“秦老爷……秦夫人……都是……大好人……”
秦川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丹药。这是他从王烨的宝库中得来的疗伤圣药。
他将丹药塞入老者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涌入老者四肢百骸。他原本涣散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你……”老者不解地看着秦川。
“你身上的‘味道’,太淡了。”秦川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漠,“不值得我动手。”
他顿了顿,又道:“秦家的恩,我会记着。秦家的仇,我也会报。”
说完,他不再看那老者一眼,转身走下楼梯,向着青阳剑宗宝库的方向行去。
老者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秦川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缓缓恢复。
许久,他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神复杂。
“秦家少爷……他……究竟是魔……还是……”
秦川走出藏经阁,外面的天色更加阴沉。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他抬头望向宗门深处,那里是青阳剑宗的宝库所在。
“宝库里的‘味道’,应该会更‘丰富’一些。”他低语着,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那些信函中提到的“天机阁”,像一颗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埋下。
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彻底清扫青阳剑宗,拿回所有属于秦家的东西,吸收所有该死的“味道”。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宝库的路径尽头。那里,还有更多的“余烬”,等待着他的“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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