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鹏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着老仆吩咐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后,脚步声响起,北地拍卖行的会长崔九城铁青着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上那件原本华贵的衣袍此刻也显得有些褶皱,显然这几日过得并不舒心。一见到风起鹏,他积压的怒火便有些按捺不住,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哑:“风巡使!当初我就明确说过,强调那‘生命之石’原矿的风险,反对将其放在拍卖行公开拍卖!结果果真引来……”
“崔会长稍安勿躁。”风起鹏抬手,虚虚一按,打断了崔九城即将爆发的控诉。他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逝者已矣,拍卖行的损失,魂塔也深感痛心。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如何弥补,以及……展望未来。”
崔九城被他这么一打岔,脸色更难看了。
风起鹏不紧不慢地取出一份装订精致的文件,屈指一弹,轻飘飘地飞向崔九城。“崔会长,我记得你们家一直想在天神城内城申请一块地,用作北地拍卖会新总部的建设,对吧?为了这件事,你们北地崔家奔走了十几年,始终未能如愿。现在,这块地,我给你办下来了。”
崔九城伸手接住那份文件,目光扫过上面的条款和联邦内务部的印章,以及天神城行政署的联合签批!他奔走多年,甚至从他父亲那一代就开始运作,却始终未能办成的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一时间,崔九城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他捧着那份文件,手指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狂喜?有。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和……茫然。
风起鹏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崔会长,当日拍卖会遇袭,半人首领意图自爆,其威力足以将整个商业区化为焦土。在那等危急关头,你选择的是什么?是飞身远遁,保全自身。”
崔九城闻言,嘴唇嗫嚅着,想要辩解,却又无从开口。
风起鹏的声音依旧平淡:“我并非指责崔会长趋吉避凶有错,人之常情嘛。只是,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宣扬出去,说你北地拍卖行的会长,在危难之际弃自家产业与无数宾客于不顾,独自逃生……恐怕,你们崔家这数百年积攒下来的声誉招牌,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崔九城浇了个透心凉。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风起鹏话中的未尽之意。这份地契,是封口费,也是……交换。用他崔九城的“识时务”,换取魂塔对他临阵脱逃行为的“掩盖”,以及这块价值连城的土地。
风起鹏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凡事,都是有代价的。崔会长,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至于那所谓的代价……”,他转头看向崔九城,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说实话,你也没承担多少,不是吗?”。
崔九城紧紧攥着那份文件,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对着风起鹏的背影,略微躬了躬身,然后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这间让他感到无比压抑的房间。
当崔九城走出那座府邸,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下时,低头看着手中那份家族奔走多年的文件,内心却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反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三个月后,北地拍卖会新址,在寸土寸金的天神城的核心区域,正式破土动工。
那场骇人听闻的半人恐怖袭击事件,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月。天灵城乃至整个联邦的民众,从最初对半人组织残暴行径的震惊与愤怒,到后来对袭击者究竟是“半人组织”,还是“邪灵教”的热烈讨论,再到如今,除了偶尔还有些魂报会提及此事作为案例分析,大部分人的生活早已恢复如常,似乎已经将那场灾难忘之脑后。
回到学院后,林天直接请了三个月的长假,这三个月里,林天对那所谓的“机械教廷”,也算是彻底地完成了“去魅”过程。他借着老爹林震身为教导主任的权限,在天灵学院的内部资料库中,查阅了大量关于这个组织的信息。
越是深入研究,林天便越是心惊。他发现,这“机械教廷”所走的路线,其极端和扭曲程度,比之臭名昭着的邪灵者,简直别无二致。
卷宗记载,机械教廷最为疯狂的时期,他们并非单纯地吸引自愿者进行改造,而是专门挑选那些对灵者阶层抱有极端仇恨、或是生活困顿、渴望力量的普通人,甚至不乏一些天赋平庸、晋升无望的底层灵者,进行强制性的、高风险的人体机械化改造。用他们宣扬“肉身苦弱,机械飞升”的歪理邪说,蛊惑人心。
在其势力最为鼎盛的时期,机械教廷的核心成员与外围改造人总数一度高达近万人,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武装力量,甚至能够直接与联邦的地方有灵机械军团爆发正面冲突。
这种强制改造,几乎得罪了社会的所有阶层。无论是高高在上的灵者贵族,还是他们声称要“解放”的普通人群体,最终都对他们避如蛇蝎。这也导致了他们后来的迅速衰败,以至于现在彻底沦为了“恐怖组织”,需要通过恐袭的方式来获取发展资源。
林天合上手中最后一本关于“机械教廷”的卷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