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鸢梨轻轻放下蛇头之后,感觉她的四肢像被灌了铅一般,沉重得难以挪动。
往常她都要去木架子上休息,但是这次调动每一块肌肉都会带起一阵酥麻感,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黏腻的兽皮裙沾在身上。
池鸢梨知道这就是过度使用精神图景精神力耗尽的后果,这是她在希望白塔经常的事。
意识逐渐模糊,昏睡在羽玄庞大的蛇躯上。
这也是她不愿意透露精神图景的原因,一旦过度使用便会落到这种境地。
池鸢梨已是许久未有过这种感觉了,自从她进入女子盟会之后,小晴姐的精神图景是温柔的桃花枝,在加持场的作用下她们可以尽全力发挥。
这次是她主动,也是甘愿承受精神力过度透支的后果,倘若现在有个兽人幼崽过来,她大概是难以抵抗的。
羽玄蜕皮的时候还是能够察觉外界动静的。
但是这次蜕皮,羽玄不敢发出太大动静,他知道蛇兽人是不用蜕皮的,这是独属半兽人的特征,他怕池鸢梨猛的看到这场景被吓到。
羽玄连借助尖锐的物体摩擦都不想,动静太大了不好。
他只能安静的盘成蚊香状,把蛇头深深的埋进蛇躯里,独自承受着这缓慢的自我蜕变所带来的痛苦。
要是以前他都不敢相信有一天他还会在蜕皮这种脆弱的时候留下其他兽人。
因为蒙眼的情况下他看不见,蜕皮的时候他会状态低迷、战斗力下降,这个时候的他极其虚弱。
成年后独自在野外居住了几年的羽玄深知不能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但是这次羽玄他心甘情愿,他知道池鸢梨不会。
在独自抽离旧壳的时候,羽玄蛇信子缓慢的吐着,捕获到空气中独属池鸢梨越来越近的气息,他知道池鸢梨正在向他走来,小雌性过来摸了摸蛇头。
温柔跟他讲白蛇传的故事,告诉他为什么会叫他小青,还跟他约定好等他蜕皮完成要给他讲白蛇传的结局。
羽玄呆呆的脑袋,第一次这么后悔他半兽人的身份,第一次这么想将沦为野兽的时间无限延期。
蓦然,他感受到一阵清凉,羽玄突然觉得他脑子变清晰,之前要通过写很多遍才能记住的字突然就记住,甚至记住了他们的笔画顺序。
他想起小雌性之前说过一个成语叫做醍醐灌顶,羽玄想这种感觉可能就是醍醐灌顶具象化吧。
后来,他吐了吐蛇信子,猛的捕捉到空气中属于小雌性的汗味,并且感受到她此刻很虚弱。
刚刚经过出厂设置的蛇脑袋突然就想清楚了其中关窍,羽玄明白,定是池鸢梨做了点什么,他才会有如此显着的变化。
羽玄突然很想讲话,他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讲,好多好多的长句子想表达,好多好多的“池鸢梨”想写。
但是那厚重的旧壳仍旧紧紧的束缚着他,羽玄心里暗道,不能急,小雌性以前大概没看过蛇蜕皮,不要吓到人家了。
等到天色完全暗沉,羽玄听到些许动静,明白昏睡过去的池鸢梨醒来了,听完她悉悉索索的动静,羽玄心里感到一阵安心。
须臾,羽玄感受到蛇身是一阵凉意,抬起蛇头对着模糊的人影吐了吐蛇信子。
池鸢梨捧起蛇头,“宝宝,你遭老罪了,没事的,我在这里,吻部已经开始蜕皮了很快了。”
因为羽玄还在蜕皮过程,池鸢梨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说了会话便轻轻的放下蛇头,然后自己在旁边一边打湿兽皮一边擦着蛇躯。
池鸢梨嘀嘀咕咕道,“小青,你今天还欠我几个字没有学,在我这里可不存在生病请假就取消作业的哈,该做还得做,这样才是乖蛇蛇。”
“没蛇跟我讲话还怪无聊的,今天吃了个炸鸡可撑死我了,我还单独把你那份收起来了,等你蜕完皮就可以吃了。”
“你说雨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在山洞里我都分不清已经过去多少天了,这雨就这么淅淅沥沥的狂下,兽世大陆其他大陆也这样吗,还是只有中大陆这样啊。”
“也不知道你蜕皮疼不疼,我还没有蜕过皮呢。”
燃起的火堆在雨夜里劈里啪啦作响,月亮高悬,只余池鸢梨一人坐在大蛇旁边碎碎念。
以往这个时候,池鸢梨早已睡着了,但是今晚她不是很放心,强撑着打起精神陪在羽玄身边。
到下半夜的时候,池鸢梨总算是撑不住,挨着羽玄睡了过去。
——
翌日。
池鸢梨缓慢的睁开双眼,看见许久未睡过的床,愣了神,许是羽玄蜕完皮把她挪到了床上,她如是想着。
然后看向羽玄昨天呆着的角落,只看见了一张完完整整的蛇蜕,嘴里嘟囔着,“这破蛇,刚蜕完皮就乱跑。
随后将那张完整的蛇蜕叠起来收进空间。
从水汁果果壳中舀了点备用水,从空间拿出牙刷,沾了点草木灰做的牙膏,开始简单的口腔清洁。
刚刚搞定,就看见羽玄从雨幕中回来,池鸢梨上下打量了羽玄一眼,虽说她已经用了精神图景,但是羽玄从外表看不出跟平常有什么变化。
池鸢梨泄了一口气,心里暗自踌躇,难不成不管用吗?
但还是扬起笑容望着羽玄,“小青,你蜕完皮啦,怪不得看起来布灵布灵的,跟恢复出厂设置一样捏。”池鸢梨还对着羽玄比了个大拇指。
相处久了,羽玄自然明白大拇指的含义,咧嘴笑了笑,随后正了正神色,直勾勾的望着池鸢梨,字正腔圆的说。
“我今天早上就把昨天的字写完了,跟着你的笔画写的,但是今天的字你还没有写上去,我练不了。”
“今天我要吃昨天属于我的炸鸡,昨天我就闻到了,很香。”
“雨季大概还有十来天就结束了,不仅是中大陆,其他大陆也是这样下的。”
“蜕皮对我来说不是很疼,我还蜕了一张完整的蛇蜕给你。”
池鸢梨已经被这一连串劈里啪啦的话雷到了,她已经习惯说话没有人回应自己叽里咕噜讲一堆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