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巳县，泷水码头。
天刚刚蒙亮，码头上已经人头攒动，形形色色的人们在码头寻找自己心仪的海货，而早上第一批出海的人也在此时归来。
不少大型渔船旁边停在码头边，熟门熟路的商家直接上船拿货，也有一些小摊散卖，不少老饕在周围闲逛，只为了最新鲜的美味。
在众多的散摊中，多了一个有些面生的小伙，摊位有些简陋，只用围好的布扎了一圈当池子，便将鱼都放了进去。
但货的卖相却相当不错，都是清一色的大鱼，个个在40公分以上，而且都是远海才能看见的品种。
货好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就算不买的也图个新鲜热闹，聚在摊位前议论纷纷。
“小兄弟，你这货好啊，从哪家渔船拿的，我也去看看。”一名路人问道。
江凛笑了笑。
“没拿，自己打的，大哥要来一条吗？刚摆下来还没开张，给你八折。”
“自己打的？吹牛吧，这暮海鳗我也认识，不去到远洋根本没有，你什么船能跑这么远？最近的天可不是很好，连那几家大船都不敢跑远。”
“就一小破船，运气好而已。”江凛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拿起暮海鳗晃了晃，“这暮海鳗可少见，大哥你拿去县里转手就能多赚五块。”
路人似乎是被说动了，毕竟暮海鳗确实得去到远一些的海域，最近风浪大，这货可稀罕。
“啥转手不转手的，我寻思帮你开个张呢。”路人笑嘻嘻地掏出钱包。
江凛尴尬一笑，连忙去隔壁摊位借秤，秤好了装给路人，同时收获了三十块。
江凛讪笑两声，又分出两块钱递给隔壁摊主。
“不好意思啊大哥，今天可能得麻烦你多借几回秤了。”
“嗨！一个秤而已。”摊主笑盈盈地收过两块钱，“不过老弟，你这出来卖鱼连秤都不带，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
“这不是出来得急嘛。”江凛哈哈一笑。
“有多急，吃饭的家伙都忘带？”
“我从西余村那边捕完鱼连夜划船过来的。”
“哈？”摊主闻言傻了。
西余村如此偏远，到县城得花上一天时间，就算走水路……
等等，西余村那水路是人走的吗？
不说路上的风浪和礁石，就说夜晚根本看不见大海方向，能到八巳县才有鬼了！
摊主以为江凛是在吹牛，翻了个白眼，也没搭理，反正只是借个秤的事。
但刚坐下来没几秒，江凛又来借秤。
过了几秒，又来了。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就借了四回秤，随后借得越来越频繁，到最后江凛甚至来不及还秤。
摊主也无奈，自己这还没开张呢，江凛那边已经快卖完了。
不过江凛的货确实好，一般这种品相的鱼都是那些大型渔船才能捞上来的，特供给县里的几处大酒楼，普通人根本没机会拿到。
更别说最近风浪大，连大型渔船都拿不出这些硬货，江凛这摊子自然是抢手。
摊主粗略估算，江凛这趟卖了得有六七百块。
再瞥一眼，江凛那里只剩下不到十条鱼了。
而此时摊主才注意到，似乎有一条鱼被江凛单独划开了一个区域存放。
“这啥鱼啊，我在码头混这么久没见过。”摊主左瞅右瞅，眼前这红色长条的鱼，看着就像是鲜艳的蘑菇，没吃过但知道有毒不能乱碰。
“这是鬣刀鱼，很凶的。”江凛提醒道。
“这鱼能吃吗？”摊主面露疑惑。
“吃不了，肉很苦。”江凛哭笑不得。
摊主顿时没了兴趣，不能吃，长得又这么凶，总不能买回去当风水鱼吧？
许多人也对这条没见过的鱼产生了兴趣。
“老板，这鱼怎么卖？”围观的一名男子问道。
江凛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十吗，有点贵吧。”男子面露嫌弃。
江凛摇了摇头。
“八十一斤吗？这也太贵了吧。”另外一名男子眉头紧皱。
江凛还是摇头。
“什么意思？这鱼不卖？不卖你拿出来干什么？”围观众人不解。
“我的意思是，八百，少一个子不卖。”江凛淡淡道。
“什么？八百？”众人惊呼，都觉得江凛是想钱想疯了。
“不是老弟，你这鱼是金子做的还是银子做的，啥鱼能值八百啊。”隔壁摊主神色古怪。
江凛微微一笑，并不奇怪众人的反应。
“这鱼用对地方的话，比金子值钱。”
“切，故弄玄虚，大家都没见过这鱼，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众人皆是嘘声。
此时一名身穿黑色中山装的男子驻足在摊前，他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面无表情，看上去像是别人欠他钱一般。
“这鱼是有点用，但不值八百，这样吧，我给你四百，你剩下这些鱼我一起包了如何。”男子缓缓开口。
“四百？”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一台黑白电视机就得四百块，这几条鱼就能换一台电视？
但江凛摇摇头。
“八百，少一个子不卖，其他鱼可以打包一起五十块。”
摊主听着都急，连忙上来劝江凛。
“老弟，这可是四百块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对啊，四百块够我不吃不喝攒一年工资了，这还不卖？”周围的观众也不理解。
中山装男子微微皱眉，似乎没有做好被江凛拒绝的准备。
“你这鱼，整个八巳县只有我会买，以后如果你还有，我可以继续收。”男子沉声道，言语中带着些许威胁。
江凛不慌不忙，往地上盘腿一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不好意思，这鱼还真不容易抓到，我就想发笔横财，八百，少一个字不卖。”
“你！”男子有些恼怒，正准备发作，却听见后面有一浑厚女声传来。
“八百！我要了！”
众人一回头，只见一身穿时髦紫色旗袍的丰腴女人，烫着一头卷发，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到了摊位前。
“这不是斋月阁三大女主事之一的崔月鸯吗？”顿时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女子身份。
斋月阁，是瑞景市有名的四大酒楼之一，而且专做斋菜，能以素成肉，是不少龙国老饕的心头好。
八巳县离瑞景市不远，崔月鸯经常到各个码头检查进货质量，大家也见得多。
但谁也没想到，斋月阁的女主事居然肯花八百买下这条鱼！
放眼龙国，谁敢说斋月阁不识货？
“不是？这丑了吧唧的鱼真值八百？”隔壁摊主惊讶得合不上嘴。
“那要看这鱼是谁用了。”江凛高兴地掏出袋子，准备给崔月鸯装鱼。
“等等！”一旁的中山装男子连忙制止，“我出九百，只要这条鱼就可以。”
“什么？！”众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条鱼，九百？这鱼吃了是能长生不老？
崔月鸯冷冷扫了男子一眼，抬手道：“一千，再往上加我便不跟了。”
男子有些犹豫，但江凛却已经将鬣刀鱼装好递给了崔月鸯。
“说八百就八百，哪有临时涨价的，你要有兴趣，剩下这几条五十块打包一起就是。”
崔月鸯有些诧异地看着江凛，似乎想不到江凛会拒绝白送上门的两百块。
“可以，以后你的货直接拿到斋月阁，我都收。”崔月鸯点了点头，点了八百五十块递给江凛。
“好嘞！卖完收工咯！还得回家看老婆孩子！不奉陪了诸位！”江凛心情大好，乐呵呵地开始收拾东西。
直到江凛将秤还给隔壁摊主，后者仿佛才从梦中醒来，还十分怀疑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亲娘咧，他这一摊子鱼，一上午就卖了大一千块？”
“谁家卖鱼能这么赚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