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巷子里只剩下风吹过墙头枯草的呜咽,以及钱老板那由贪婪雾气组成的脸上,不断变幻、最终定格在极致惊恐和茫然的扭曲表情。
它的“宝贝旋风”,它辛辛苦苦搜刮、凝聚了不知多少年的“财富象征”,蕴含着他执念本源的“金石土气”…就这么…被一条咸鱼…当零食…炫了?!
这超出了钱老板作为一只“夺宝鬼”的理解范畴!贪婪的执念被一种更原始、更蛮横的“吞噬”本能碾碎了!
“不…不可能…我的宝贝…我的气…”钱老板发出断断续续、如同卡带般的精神哀鸣,剩下的那条“钱玉旋风”也如同受惊的鹌鹑,缩回它身边,瑟瑟发抖。
“你看,误会,都是误会。”林闲赶紧顺杆爬,晃了晃手中那条“肇事”咸鱼,“我这兄弟…胃口有点怪,脾气也不好。要不…您老高抬贵手?咱们就当交个朋友?我这还有半包薯片…呃…”他想起自己现在看薯片就反胃,果断闭嘴。
“交朋友?薯片?”钱老板的雾气脸扭曲成一团乱麻,贪婪被巨大的羞辱和恐惧取代,“怪物…你们都是怪物!还我宝贝!!”
它彻底失控了!剩下的那条“钱玉旋风”不再攻击老王,而是疯狂地卷向林闲!这一次,旋风更加凝实,无数碎片高速旋转切割,发出刺耳的尖啸,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小林!”老王脸色微变,手中的保温杯盖子猛地一旋!
就在旋风即将吞噬林闲的瞬间!
嗡!
林闲手中的咸鱼再次震动!但这一次不是吞噬的渴望,而是被攻击激发的、本能的反击!油腻的灰光夹杂着刚吸收的、尚未完全消化的金石戾气,猛地从鱼身上爆发出来!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护住林闲!
嗤嗤嗤——!
无数碎片切割在灰金光晕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光晕剧烈波动,被切割出无数涟漪,但终究没有被破开!反而是那些碎片,沾染上灰金光晕后,迅速变得黯淡、脆弱,如同被腐蚀!
“饿龙”意识似乎被打扰了“消化”,传来一丝不耐烦的暴躁:“吵…烦…碾碎…”
一股冰冷凶戾的意念顺着咸鱼传递出去!
钱老板如遭雷击!那源自更高层次“凶物”的威压,让它本就不稳的灵体瞬间濒临崩溃!它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剩下的那条旋风“噗”地一声溃散,无数碎片如同垃圾般洒落一地。它那由贪婪雾气组成的身体也剧烈波动,颜色迅速变淡,仿佛随时要消散!
“别!留它一命!”老王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林闲一愣,下意识地压制住咸鱼里“饿龙”那蠢蠢欲动的碾碎念头。
只见老王上前一步,手中那个看似普通的保温杯,杯口对准了濒临溃散、只剩下微弱雾气的钱老板。
“尘归尘,土归土,贪念散,执念消…收!”
老王口中念诵着简单的词句,手腕轻轻一抖。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吸力从保温杯口传出!钱老板那缕残存的、充满惊恐的雾气,如同倦鸟归巢,被“嗖”地一下吸进了保温杯里!
老王迅速拧紧杯盖。保温杯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几声沉闷的“叮咚”声,像是硬币在里面跳动,随即恢复了平静。
巷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的金属陶瓷粉末和碎片,证明着刚才的激烈交锋。
沈小薇目瞪口呆地看着老王手中的保温杯,又看看林闲手中那条还在微微散发灰金光芒的咸鱼,世界观碎了一地。“王…王前辈…您的杯子…把鬼收了?林闲的咸鱼…把鬼的宝贝…吃了?”
老王慢悠悠地嘬了口茶(杯子里刚收了只鬼),咂咂嘴:“嗯…小林的咸鱼…牙口挺好。我这‘纳物杯’?小玩意儿,不值一提。以前收点茶渣果皮什么的,偶尔也收收不听话的‘小东西’。”他拍了拍杯身,里面传来几声委屈的“叮咚”响。
林闲看着老王那朴实无华的保温杯,嘴角疯狂抽搐。纳物杯?收鬼?这特么才是真·神器吧?!自己那条只会吃和吓唬鬼的咸鱼,跟这一比,简直弱爆了!
“王哥…您这杯子…祖传的?”林闲小心翼翼地问。
“地摊货,二十块钱买的。”老王一脸坦然,“用久了,沾了点‘人气儿’,就有点自己的想法了。跟你的咸鱼…差不多。”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闲的咸鱼一眼。
林闲:“……” 神特么差不多!人家是能收鬼的纳物空间!自己这是孵了条吃货饿龙的咸鱼壳!
沈小薇则飞快地在小本本上记录:“重大发现!王前辈的保温杯疑似‘空间类规则物品’!林闲的咸鱼具备‘能量吞噬’及‘精神威压’特性!两者皆因长期使用产生‘灵性’?‘人气儿’是关键催化剂?需深入研究!”
老王没理会沈小薇的学术狂热,走到那堆被咸鱼“吞噬”后剩下的残渣粉末旁,蹲下身,用保温杯的杯底(不是杯口)在粉末里拨弄了几下,挑起一小块不起眼的、黑乎乎的、像是烧焦木头的东西。
“嗯?这是…”老王浑浊的眼睛眯了起来,手指在那焦黑木块上搓了搓,露出一点暗红色的、仿佛浸透了血的木质纹理,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沉重怨念和不甘的气息散发出来。
“阴沉槐木?还沾了血煞?”老王眉头皱起,“那‘钱痨鬼’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这可不是它那种档次的鬼能弄到的‘宝贝’。”
“阴沉槐木?血煞?”林闲凑过来,他腰间的咸鱼对那块木头似乎没什么兴趣,倒是“饿龙”意识传来一丝嫌弃:“臭…不要…”
“槐木本就招阴,沉在阴煞之地百年以上才能成‘阴沉木’,是养鬼炼器的上佳材料。沾了血煞…就更邪性了。”老王掂量着那块焦木,“看这成色和上面的煞气…像是被人为‘种’在极阴之地,用血祭滋养过的…像是某种…‘标记’或者‘信物’?”
他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幽深的老巷:“看来这‘钱痨鬼’突然出现在古玩街抢东西,背后…没那么简单。有人…或者有东西,在收集这些蕴含阴气煞气的东西?或者…在布置什么?”
林闲的心沉了下去。锁龙井的麻烦还没解决,这又冒出个收集邪物的幕后黑手?这城市还能不能好了?他这条咸鱼,还能不能安心躺平了?
“王前辈,那我们现在…”沈小薇紧张地问。
“收队。”老王把阴沉木块扔进保温杯(里面传来钱老板惊恐的“叮咚”抗议声),站起身,“这木头是个线索。回去查查最近哪里出过血案或者挖出过邪门古墓。至于小林…”他看向林闲,目光落在咸鱼上,“你这‘兄弟’…胃口不小,下次‘喂’它的时候,看着点。别什么垃圾都吃,吃坏肚子事小,惹上不该惹的东西…就麻烦了。”
林闲看着手中这条刚“饱餐”一顿、似乎心满意足、气息更加沉凝复杂的咸鱼,又想想脑海里那条随时可能喊饿的“龙大爷”,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这临时工当的,不仅要打鬼,还得兼职饲养员?喂的还是条口味刁钻的祖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