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替我做这个选择?”俞堰一步上前捏住她的肩膀,恼恨又执拗的眼神在灯光下无所遁形,“我偏要把你留在身边,宁愿互相折磨也不放你离开,你又能如何?”
凭什么她想出现就出现,想离开就离开?从头到尾有问过他的意见吗?
这段感情他不是没有争取,不是没有妥协,可结果还是换来她毫不留情的甩弃,宁愿褚氏衰败也不想要他的帮助!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看着她疼得打结的眉心,他冷而慢地笑,“你现在的疼不及我的十分之一,这个婚姻是你主动的,凭什么疼的只有我?”
为什么这么强硬的话她听得这么难过?
褚柚吸了口气,“怎么样你才同意离婚?”
“我不同意!”俞堰狼狈地推开她,急忙堵住她的话,“我又不你养的宠物,想留就留想丢就丢,想要我同意可以,先把浪费的这一年时间赔还给我!”
何必呢?
褚柚眼眶发热,眨了两下眼睛才压下去,“离婚后我打算跟张清焕联姻了,你成全我好不好?”
原谅她编出这个谎话来骗他,可与其看着他爱恨交加的不甘心,不如就直接恨她到底,才能知道她根本不值得。
“你爱上了他?”俞堰背后撞在门上,眼睛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沉默,然后她点头,“是。”
很久,他怪笑一声,冷冽地说,“很好。”
太好了,移情别恋后把他戏耍于鼓掌之中,看着自己为她伤心难过,一定很得意吧?
他今天晚上是疯了才会过来找她!
“褚柚!我甘拜下风!”
他说完,再不停留,撑着有点摇晃的身子消失在电梯间。
褚柚捂着嘴泣不成声,抱着包蹲在门口,哭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累了,却一直傻傻地蹲在那里,连脚都麻透了也懒得动一下。
要不是手机连续收到几个信息,她还不知道要蹲多久。
解了锁进了家,她才掏出手机来看,一条常欢发来的,“宝贝,你如果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她删删打打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好字像是不知道怎么写了。
回复了常欢,看到另一条信息是江楼发来的,“柚子,不管怎么样,你不该这么伤害阿堰的,他从没有对不起你,只有你欠他的。”
是啊,只有她欠他的。
已经还不清了,所以她还有什么脸一直欠下去呢?
长痛不如短痛,离开她,俞堰一定会顺遂平安,一定会幸福安康。
她没有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起她跟俞堰从认识到现在的经过,点点滴滴,想忘也忘不掉。
到了最后,已是泪流满面。
闹钟响起的时候,她才发现枕头还是湿的,走到卫生间一看,上眼皮肿得像只悲伤蛙,顿时低沉了。
这样去拿离婚证,会不会被俞堰嘲讽恶心?
明明狠心的是她,却还哭得这么不能见人,好像比冷漠还要让人难受,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的难受。
浮肿得太厉害了,无论怎么掩盖都没有用,最后没有办法拿了一只墨镜带上。
开车去民政局的时候,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形象都觉得很不友善,无情寡淡,冷情冷肺,像个高昂着头的孔雀。
褚柚苦笑一声,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带着墨镜竟然有这么大的反差,连她自己都看不透墨镜下未干的泪痕。
停好车拿了资料下车,一进民政局就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望过去就对上了俞堰梳冷凌厉的视线,心下一惊,下意识就别过眼去。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带了墨镜,他看不到她的情绪,刚才那个举动倒有点像不打自招的心虚。
于是深吸了口气,又故作自然地望回去,看着他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才往这边走来。
离得近了,才看清他眼底满满的红血丝,一夜未眠的疲惫与憔悴在他脸上很明显,但面色沉冷,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气度非凡,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场,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她莫名紧张起来。
站定在她面前,他只是像扫视陌生人一样扫了她一眼,不发一言地去排队。
褚柚下巴绷得紧紧的,好一会才吐了口气跟在他后面。
比起结婚的队伍,他们这一排就显得低迷多了,除了偶尔的口角之争,剩下的就是相看两厌。
她看着每对新婚夫妻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灿烂的笑容,突然觉得很悲哀。
曾经她也是憧憬未来的一员,前路渺茫也有一腔孤勇。
但是时间会惩罚每一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年少相爱原来也会走到穷途末路,她这次是真的要失去那道光了。
一直到签字的时候她还是呆滞的,手里握着笔,久久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怎么写。
俞堰见状冷嗤出声,“怎么?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话音刚落,周围人传来的窃窃私语的声音,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八卦轻视起来。
虽然是假的,但褚柚内心还是觉得羞耻,快速地签了字就交给了工作人员。
没两分钟,一人一本离婚证就领到手了。
她一边在心里默读上面的字,一边往民政局大门外走。
没有注意前面的人停了下来,直接就撞了上去,墨镜从鼻梁上掉了下去。
下意识伸手去接,余光看到俞堰那双手工黑色皮鞋,突然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那里,不敢抬头。
俞堰似乎嘲笑了一下她的小丑行径,冷冷开口,“妈让你有空回去吃个饭,她有话跟你说。”
褚柚觉得自己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没跟她说我们离婚了吗?”
“说了。”他转身就走,奚落的声音却传进她耳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有心的。”
他是这么认为的吗?
没有心。
褚柚悲凉地发现他没有说错,因为连她自己都认为对他的伤害,是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