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开始权衡利弊时,总会把两种事物,置于天平的两极,细心考量。
重要者将得以存留,而轻浮之辈则注定被遗弃。
半截李丢下大半身家,带着妻儿再次逃往南方。
陈皮在收到消息那一刻,带着丫头和一些重要的身家就跑了。
藿仙姑当机立断,果断舍弃了那些被抓走的伙计,带着霍家人离开了长沙城。
无老狗压根就不信佛爷会如此狠心,也正是这份信任,让他日后不断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九门之中,最了解张启山为人的,只有贰月红和解九爷。
眼下情况危急,他们都已经顾不上太多,只能再一次匆匆逃离故土。
尽管九门有许多人,都是跟在张启山身后,保家卫国立过功的。
但,功不抵过。
军营里的枪声一直未停歇过,张启山坐在办公室内,半张脸隐藏在暗处。
张鈤山守在外面,双腿无意识的颤抖着,险些稳不住身形。
那些被处死的人,有许多都是跟他一起喝过酒吃过肉,一起出生入死打过鬼子的人。
军令如山,九门的清洗计划势在必行。
不单是长沙九门,整个湘江之畔,乃至全国各地,纷纷开展了浩大无遗的清扫行动。
三伢子上前轻声提醒道:“二爷,我们该走了。”
贰月红最后看了眼院子里盛开的海棠花,才转身离开。
出了红府后,他突然开口问道:“六爷那边派人去通知了吗?”
白梅待阿雪如同亲人般对待,贰月红也是看在心里的。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所有人都忙着避难逃命,而白梅又怀有身孕,黑背老六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回二爷,已经派人去了,我让豆芽带着两个伙计去的,正好可以帮六爷照顾白姨。”
贰月红听后,这才放心的上了马车。
就在红府马车前往码头的同时,一辆汽车驶入了长沙城内。
张瑞雪的视线缓缓移出车窗外。
马车与汽车交错的瞬间,贰月红不经意间掀开了帘子,恰巧目睹了那道飞驰而去的汽车身影。
三伢子立刻拉紧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二爷,怎么了?”
贰月红摇了摇头,抬手放下了帘子,“无事,走吧!”
“是,二爷。”
红府大门紧闭,张海娇凑在门缝的位置往里瞧了瞧。
里面似乎已经人去楼空,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姑奶奶,干娘,里面好像没有人。”
张海琪:“要进去看看吗?反正也没人。”
张瑞雪点了点头。
张海琪身形轻巧地翻上墙头,“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其实也干过类似的事情。”
张瑞雪看着她毫不雅观的坐姿,挑了挑眉。
哦,说来听听。
“那时候,我们刚从外面放野回来,恰好赶上了中秋节……”
“住在孤幼堂的孩子,都是没有亲人的,所以也自然也没有人给他们做月饼。”
“为了让我吃到月饼,一向沉默寡言的你,竟大半夜带着我翻墙去厨房……”
张海琪讲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笑出声来。
守在墙角处警备四周的张海娇,也强压着上扬的嘴角。
气质清冷绝尘的姑奶奶,居然会带着干娘去偷东西……
张瑞雪眼角抽搐……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
“小雪儿,你可别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当时我也很惊讶。”
“你先听我说完。”
眼见小雪儿马上就要恼羞成怒,张海琪立刻打断了施法。
张瑞雪暗地里瞪了她一眼,说快点,好好说。
知道了知道了,张海琪从心的摆了摆手。
“那个点厨房早就没什么吃的了,更别提月饼了。”
“结果你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一块月饼,自己也不吃,光给我一个人吃……”
张海琪在心里想着,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月饼。
咳咳,特别是在知道月饼的来历后……
张海娇眨了眨眼,满脸好奇地问道:“干娘,姑奶奶的月饼是从哪里来的?”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红府后院盛开的海棠花,就如同粉色的海洋,美不胜收。
张瑞雪的指尖轻轻掠过石桌、秋千、回廊……
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悄然弥漫……
沉默良久后,她才重新开口。
“走吧。”
长沙的街头,变得混乱不堪,到处抓人的士兵,四处逃窜的人群。
“快,大家快跑!前面有个疯子发疯杀人了!”
“快跑啊!大家快跑!”
……
张瑞雪和张海琪对视了一眼,逆着人群往前面街道走去。
地上半躺着一个肚皮耸高的女人,胸口的位置有鲜血不断涌出。
旁边还有个半大的孩子,用稚嫩的双手死死按住女人伤口的位置。
黑背老六举着刀护在女人前面,奋力抵挡士兵们的进攻。
负责处决黑背老六的是张启山的副官,张小鱼。
“张小鱼,佛爷的命令是立即枪决掉黑背老六!”
“你却不让我们动枪,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在这里吗!”
张小鱼闭了闭眼,内心闪过强烈的挣扎,才终于下了决定。
“动手!”
还未等士兵动手,手腕就被暗器重重一砸,尖锐的疼痛感还伴随着骨头碎裂声。
士兵惨叫一声,弓着腰抱着自己疼痛难耐的手腕。
张小鱼立刻拔出手枪,眼前骤然白光一闪,再定睛看时,只见手枪的枪口已不翼而飞,生生被削去了半截。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来人。
“雪……雪长老?”
张瑞雪并未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地上的女人的走去。
黑背老六杀红了眼,也顾不上太多,直接挥刀砍向来人。
“锵~”
两把刀刃相撞的沉闷声蓦然间响起,也彻底惊醒了在场所有人。
黑背老六这才看清楚来人,震惊过后,下一秒却痛哭流涕起来。
“快,快救救白梅!”
张瑞雪查看了白梅的伤势,用银针封住几处穴道,伤口处的鲜血才慢慢止住了。
小男孩见血止住了,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咬紧下唇痛哭起来。
白梅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张瑞雪后,还以为自己出现了什么幻觉。
“妹子,怎么是你啊……”
“来,姐这里有糖……你偷偷的吃,别让二爷知道……”
白梅模糊不清的低喃声,还有手掌心沾满血迹的麦芽糖。
让张瑞雪的思绪都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