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愈发紧张,九门众人,都打算离开长沙避难。
齐八爷家祖上有过祖训,非性命之忧,不得与人动武。要是真打起来了,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所以齐八爷打算听从黑瞎子的建议,到国外去避避。
张启山身为军人,不必多说,自然是选择死守长沙城。
霍家准备举家前往北平,投奔一位家族长辈。
陈皮就更是不用说了,他这人向来没什么道德观念,再加上丫头刚有了身孕,他势必要离开长沙,另谋出路。
红府正忙着过年,过完年后又是张瑞雪的生辰。
这对贰月红来说,可比别的事情重要多了。
这几年来两人相伴的时光,就好似乱世之中的短暂欢愉,美好的让人沉沦其中。
雪下的很大,厨房里的两道身影正在认真地包着饺子。
那双曾让无数粽子心惊胆寒的纤纤玉手,此刻却染上了一抹属于人世间的烟火。
张瑞雪虽然不会做饭,但包饺子还是会的。
她包的饺子很漂亮,边缘褶子细密均匀,线条自然流畅,格外美观动人。
“阿雪,要将铜钱一起包进去哦。”
贰月红指了指泡在酒碗里的铜钱,这是红府那位东北大厨在临走时,告诉他的秘诀。
张瑞雪点了点头,将铜钱放进了饺子馅里。
蹲坐在一旁,闻着一股酸菜饺子味,眼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糖不要吃酸菜的,要吃肉,吃肉的!
不一会儿,饺子就已经包的差不多了,就等水开下锅了。
满是绝望又不可置信的样子,一双狗眼黯然无光。
完了,爹和娘不爱糖了!
他们居然要给糖吃酸、菜、馅、的、饺、子!!!
眼见都快要哭了,张瑞雪才端出一盘牛肉馅的饺子。
“嗷!”
娘,快倒糖嘴里!快快快!
张开‘血盆大口’,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打算吃人呢。
“太烫了,慢点吃。”
张瑞雪用筷子,一个一个地喂进嘴里。
嗷呜一口咽了下去,噫,什么味?咋没尝出来呢?
‘再多来几盘,糖就能尝出味道了哦~’
吃完饺子后,就是华夏国传统意义上的守岁了。
绚烂的烟花在庭院里盛开,映射出城外炮火声的沉郁与荒凉。
一个代表着盛世安康,一个代表着烽火乱世。
张瑞雪靠在贰月红身上,趴在两人的脚边。
此刻,她尚不知晓,自己悄然更改了命运既定的航线。
一人命运的改写,如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也在时光长河中推动无数人命运的波澜,绘就成新的历史轨迹。
“阿雪,我好像都没见过你上过妆的样子。”
张瑞雪……那乱七八糟的东西,难道不麻烦吗?
贰月红瞬间来了兴致,拉着她就进了房间,又拿出一套当下时兴的小洋装。
他细心地为张瑞雪画好了妆容,取出珍珠发夹别在她的耳后。
贰月红眼神里满是惊艳,“阿雪,你可真好看。”
张瑞雪看着镜子中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倒是没太大的反应。
但贰月红就不同了,还用照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国家陷入动荡,这相机的胶卷亦无处可求,用一卷就少一卷。
因此,贰月红对每一张照片都极为珍视,是他用来封存那些最珍贵的回忆。
守完岁,就是张瑞雪的生辰。
还是和去年一样,九门各位当家人都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春去秋来,秋高气爽。
贰月红和解九爷,齐八爷还有霍锦兮在解语楼打麻将。
张瑞雪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帮梳毛。
秋天到了,正是狗狗们掉毛的季节,每次一梳就掉一大把。
不过也还好,掉的快长得也快。
齐八爷突然一阵鬼哭狼嚎的,“合着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我明天就要动身了,连路费都不给我留一点儿!”
“不玩了不玩了!”
齐八爷一屁股坐在张瑞雪身边,从怀中拿出大鸡腿开始逗弄着。
与此同时,正好张启山从外面走了进来。
“佛爷!”
“佛爷来了啊!”
张启山嘴角含笑看着他们,“是啊,来看看你们。”
“你们接下来都有什么打算?”
贰月红微微叹了口气,“我们打算去国外避难,伙计们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齐八爷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正好黑爷对国外情况也比较熟悉,我和他一块儿走。”
此话一出,解九爷笑着问了一句。
“八爷和二爷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吗?”
“那是当然了,还是我劝二爷跟我们一起去国外的呢!”齐八爷谈起这件事,语气都带着一丝傲娇的意味。
在场除了贰月红和张瑞雪外,其他人都是看破不说破。
霍锦兮打算去北平,而解九爷则是去香港那边,正好他那边也有生意在。
“那佛爷你呢?有什么打算?”
霍锦兮也开口劝说,“佛爷还尚未娶妻,你……”
好歹也留个后吧,剩下半句话霍锦兮没有说出来。
张启山笑着回答道:“张某此生已许国家,保家卫国是军人的使命……”
他看了眼张瑞雪,说完剩下那句话。
“再难许卿。”
张启山看向众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我只盼九门众人归来时,中华光复,日寇已退。”
“到那时,大家记得在我的坟前上柱香。”
这话语背后的沉重,彰显了一名军人为国家抛热血,洒头颅的决心。
大家都长叹了口气。
“哎呦,佛爷你这话说的,真是的……”
张启山笑了笑,转身离开。
一身军装,正气凛然,让人忍不住纷纷侧目,悲伤不已。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张启山出门后并没有坐车,而是独自一人走在长沙城中。
上次违抗军令,虽然上面没有怪罪,但上峰还是发来电报狠狠斥责了他。
所幸没有任何损失,这才没有脱下这身军装。
大街上,张启山手心里攥着那枚五角星,脚下满是枯黄的落叶,犹如他的内心,枯寂萧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