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被桌子上一盏台灯氤氲的照着,很是凌乱。
城中村出租屋大都是这样的格局。不到十平米的屋子,门窗开在同一面墙上。进门左手是墙,右手边就是窗子,窗子底下放着一张极简陋的桌子,因为门外窗外就是大家公用的过道,窗帘基本上没有掀开的机会,在和门对角的墙角有一张不大的床,床头和桌子之间的墙角勉强支着个架子,上面胡乱的挂着几件衣服。架子有些歪斜,似乎连一粒灰尘的重量都承受不了了。此时,桌上,床上,地上,到处都是翻开的书籍和各种资料纸张,灯光下影影绰绰乱糟糟的。李果多的影子被拉的又大又长,伏在身后的地上和墙上,随着她不断的翻书或写东西,影子在不断怪异的扭动着。
影子的变化,李果多当然不知道。屋里的状况她也无暇顾及,甚至她连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下雨还是晴天,也不知道。她这样已经快两天了。她正忙完成着一份文件的翻译。
此时的她,身上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运动服,臃肿不堪还挂满小毛球,左腿外侧的裤缝不知为什么被撕裂开,随着她不时的起身坐下,或跪或爬的在地上查找资料,白皙的大腿和粉色的内裤时隐时现。她的头发有些油腻的打着结胡乱的披散着,遮住了两边的脸颊,一副黑边的老式眼镜看起来很沉的样子,让她不时的腾出一只手向上推推,秀气好看的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一脸的菜色,灰暗无光。只是那张唇很是红润,因她不住的自言自语,时而抿着,时而嘟着,时而用牙咬着,显出几分可爱。
天微明。楼下有了嘈杂的声音。这里住着的大都是附近一个大蔬菜水果市场的商贩,早起晚归的拉货做生意,作息时间一般人很难接受,因此没有别的学生租住。李果多租住的是顶楼的一个小阁楼,单独的一间,拖家带口的商贩不会租住,原本一直闲置的,房东就便宜租给了李果多,除了冬冷夏热以外,都挺好。房东大婶是个挺善良的女人,只是有些爱管闲事。她现在正边打扫边和另一个正梳头的女房客在说话。
“顶楼的女娃好几天没出门了,不会有什么事么?”这是房东大婶的声音,因为不久前她邻居家的一房客莫名死亡,摊上官司,好多租客吓得退了租。房东大婶更是留意各家情况,现在还亲自扫楼道,说是活动活动筋骨,其实就是为了时时查看,怕她家也出什么事。
“不会吧,昨晚我到楼顶晾衣服,屋里灯亮着,有人影晃动呢。”
“没事就好,”房东大婶打着哈欠,声音明显轻松了很多,“听说这女娃了不得的很,翻译,能挣钱的很,这可能又揽着活儿了。现在的学生,能的很。”
李果多正专注于自己的事,这些话她当然是没听到。外文出版社的编辑陈老师要她二十六号下午必须交稿呢,时间紧迫,稿费都预支了,再说陈老师是李果多的导师楚安稳教授的同学,陈老师给李果多很多机会,再怎么着也不能给他添堵,那也不是李果多的风格。
终于完成了。李果多放下笔,把整理好的稿件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放下,然后伸开双臂,叉开两腿,肆无忌惮的张开嘴,长长地“啊”了一声,然后又惬意的吧唧吧唧嘴。她取下眼镜,揉揉肿胀的眼睛。比起那张嘴,这双眼精致秀美,满眸灵气,更迷人。
肚子饿了。李果多冲出门在过道的水龙头上洗把脸,随手拢拢头发,披上件外套,直奔楼下。
一连吃了五笼包子加带三碗稀饭,李果多才缓过气来。见老板正诧异的望着自己,李果多看看桌上的空蒸笼和碗,不好意思的问:“老板,今天几号?”
“二十块钱,啊……今天是二十五号。”
李果多把钱递给一脸尴尬的老板,忍住笑走到大街上。此时太阳几经出来了,铺撒着满眼金光。李果多想:今天才二十五号,明天下午交稿。……现在干什么呢?去学校?楚教授出国还没回来。也没什么事。睡觉?岂不辜负这阳光?李果多放眼望去,在高楼林立的夹缝中,远处的风梧山若隐若现。
去凤梧山。
李果多主意一定。回去洗了个澡,就向风梧山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