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扶着沈砚冰往地面走时,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他的小腿被九婴残魂抓出的血痕还在渗着淡红的液体,混着汗水洇湿裤管,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沈砚冰的白大褂下摆被撕了道口子,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踝,发梢沾着地下空间的霉味,却偏要撑着他的胳膊说:
“我能走,别这么慢。”
林观鹤故意扯着嘴角笑,拇指悄悄蹭掉她睫毛上沾的灰,“砚冰同志,”
“现在不是比武招亲,你逞什么强?”
话是调笑,手却更稳地扣住她腰肢——刚才在地下被邪气冲得站不稳时,她也是这样牢牢拽着他的手腕。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走廊里的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消毒水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
林观鹤扶着沈砚冰在护士站借了间空会议室,刚关上门,窗外就传来急刹车的声响。
沈砚冰贴着玻璃看了眼,转身时白大褂蹭过桌角,“来了。”
“阮家姐妹。”
门被推开的瞬间,穿墨绿旗袍的阮霜先跨进来。
她发尾用玉簪别着,腕间银铃轻响,左手提着个皮质古籍包,右肩搭着件藏青外套——显然是从中医馆急赶过来的。
跟在她身后的阮雪抱着个檀木匣,发辫散了一缕,鼻尖还沾着点朱砂,见着林观鹤就眼睛发亮:
“林哥哥!我带了爷爷传的《阴阳眼要术》,还有新磨的朱砂!”
阮霜放下古籍包,指尖扫过桌面时带起一阵风,直接掀开最上面那本泛黄的线装书:
“先讲情况。”
她声音像浸在冰里的玉,可垂眸翻书时,指节微微发白——林观鹤知道,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
林观鹤扯了把椅子坐下,从裤兜摸出块碎玉。
刚才在地下,这玉被邪气震碎又自行修复,现在表面浮着层淡青色的光,像块凝着雾气的月亮。
“九婴残魂在地下石台上,锁魂阵的符文被邪气覆盖了。”
他指节敲了敲桌面,“砚冰说你们的阴阳眼能看见完整符文?”
阮雪凑过来,檀木匣“咔嗒”打开,露出整整齐齐码着的朱砂笔、罗盘和半块龟甲。
她咬着笔杆歪头看碎玉,眼尾的泪痣跟着动:
“阴阳眼能破虚妄,但九婴是上古邪物...姐姐,我试试?”
阮霜没说话,伸手按住妹妹的手背。
她另一只手从古籍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绢布,上面用血线绣着个扭曲的婴孩——正是林观鹤在地下见到的锁婴阵图。
她抬眼看向林观鹤,“《镇灵志》记载,锁婴阵需阴阳眼为引,天师血为媒。”
“你系统里的雷击木呢?”
“在这。”
林观鹤拍了拍后腰——系统奖励的千年雷击木被他用红绳缠着,此刻贴着皮肤发烫。
“能引雷,破邪。”
沈砚冰突然咳嗽两声,从白大褂口袋摸出个小瓷瓶。
她拧开盖子,里面飘出淡淡艾草香:
“我从停尸房顺的,镇尸香。等下进地下前点上,能缓一缓邪气侵蚀。”
说罢她把瓷瓶推到阮雪面前,“你俩阴阳眼弱,戴着。”
阮雪立刻把瓷瓶挂在脖子上,冲她笑出小梨涡:
“谢谢冰姐姐!”
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静了静。
林观鹤看着她们——阮霜低头用朱砂在绢布上描符文,腕间银铃轻响;
阮雪趴在桌上用阴阳眼盯着碎玉,睫毛忽闪忽闪;
沈砚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养神,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白大褂衣角。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九婴完全觉醒,还剩两小时十七分。
林观鹤突然开口,声音压得低,“系统提示,锁魂阵修复需要三个条件。”
“阴阳眼定位符文,天师血激活阵眼,雷击木引雷封印。”
他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淡金色的系统标记:
“我负责天师血和雷击木,砚冰念净魂咒镇着残魂,阮霜你——”
阮霜头也不抬,笔尖在绢布上重重一顿,“我辅助小雪定位符文。”
“但九婴残魂会反扑。”
“我知道。”
林观鹤摸了摸后腰的雷击木,触感从烫变成灼痛——这是系统在示警。
他想起地下空间里那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想起沈砚冰被邪气掀翻时撞在石墙上的闷响,喉结动了动,“所以等下...都跟紧我。”
沈砚冰突然睁开眼。
她盯着林观鹤发梢沾的碎土,伸手帮他拍掉,指尖在他耳后停了一瞬:
“你之前说请我吃五盘烤腰子。”
林观鹤抓住她的手,掌心的茧蹭过她指节,“等打完这仗,十盘都行。”
“但现在...该走了。”
阮雪“啪”地合上檀木匣,把朱砂笔插进发辫里:
“林哥哥,我画的符咒在这!”
她举起张画着雷纹的黄符,眼睛亮得像星星,“能定住邪祟三秒!”
阮霜把绢布卷起来塞进林观鹤怀里,银铃撞出清脆的响:
“跟紧我。”
林观鹤站起身,雷击木的灼痛顺着脊椎窜到后颈。
他推开门,走廊里的穿堂风灌进来,吹得阮雪的发辫晃了晃。
远处,地下楼梯口的防火门“吱呀”响了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后抓挠。
“走。”
沈砚冰摸出镇尸香点燃,淡白的烟缠上众人手腕。
阮霜走在最前,银铃轻响;
阮雪攥着符咒跟在她身侧;
林观鹤落在最后,护着沈砚冰的后背。
防火门后的抓挠声越来越清晰,混着低低的、婴儿般的笑声。
林观鹤摸了摸怀里的绢布,又碰了碰后腰的雷击木。
他想起系统面板上的进度条:
【78%(每小时+8%)】。
还有一个多小时,九婴就会完全觉醒。
但那又怎样?
他看着前面三个身影——阮霜旗袍下的脚步稳得像山,阮雪攥符咒的手虽然抖却攥得死紧,沈砚冰捏着净魂咒的经本,指节发白却没松开。
他突然笑了。
防火门就在眼前。
门后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混着嘶哑的嘶吼。
林观鹤伸手搭上门把手,转头看向身后三人。
沈砚冰冲他点头。
阮雪咬着唇用力点头。
阮霜的银铃响了一声,算作回应。
他推开了门。
地下空间的霉味裹着腥气涌出来,石台上的九婴影子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它咧开嘴,露出满嘴尖牙,发出刺耳的笑声。
林观鹤把绢布塞给阮霜,从后腰抽出雷击木。
木身上的雷纹亮得刺眼,照得众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晃。
“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