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陆家集团楼下刹住时,林观鹤的后颈先泛起凉意。
二十三层落地窗上那团雾气凝成的红裙女人,此刻正顺着玻璃缓缓下滑,长发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在窗面拖出蛛网状的水痕。
“冰姐。”
他侧头时,沈砚冰已经推开车门,风掀起她黑色风衣下摆,露出里面白大褂的边角——
她连法医服都没换,胸牌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林观鹤把发烫的弹珠塞进裤兜,摸到系统面板在掌心震动,任务进度条突然跳到62%,备注栏的字在视网膜上闪烁:
【血引关联目标出现】
大楼旋转门里涌出的风带着霉味,像泡了三天的旧棉絮。
陆父迎出来时,林观鹤差点没认出来——三天前在慈善晚宴上还红光满面的地产大亨,此刻眼窝青得像被人揍了两拳,西装领口敞着,领带歪在锁骨处,手指捏着一方皱巴巴的手帕,正不住地擦鼻尖的冷汗。
“林...林先生,沈法医。”
陆父的喉结上下滚动,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快...快请进。”
他转身时,林观鹤瞥见他后颈有片暗红的抓痕,像被指甲抠出来的,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爸,你又没擦药?”
甜腻的香水味裹着话音撞过来。
陆星瑶踩着细高跟从电梯口转出来,酒红色卷发用珍珠发箍松松拢着,白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解开,露出锁骨处的钻石项链——和三天前慈善晚宴上的端庄模样判若两人。
她抱臂靠在大理石柱上,涂着酒红甲油的指尖敲了敲手机屏幕,但林观鹤注意到她眼尾的睫毛在抖,每次眨眼都要多闭半秒。
“星瑶。”
沈砚冰上前半步,声音放软了些,“你说的那些事,再和我们详细说说?”
陆星瑶的指甲在手机壳上掐出月牙印。
她盯着林观鹤胸前晃荡的外卖员工牌看了两秒,突然冷笑:“沈法医信得过的人,我能说什么?”
但下一秒,她的声音就泄了气,“前天凌晨三点,我在顶楼总裁办公室改方案,茶几上的马克杯自己摔碎了。”
她低头扯了扯袖口,露出腕间一圈青痕,“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碰的,蹲下去捡碎片,结果...有双手从桌底抓住我的手腕。”
林观鹤的手指在裤兜里摩挲弹珠。
那团青丝突然活过来,顺着他掌心爬到手腕,像在追踪什么。
他抬眼时,陆星瑶腕间的青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从淡青转成紫黑,形状越来越像五根手指。
“还有老张。”
陆星瑶突然提高声音,朝大厅角落扬了扬下巴,“张叔说他看见陈凯了。”
穿深蓝工装的老张从盆栽后面挪出来,裤脚沾着咖啡渍,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
他凑近时,林观鹤闻到一股艾草味——是老一辈人用来驱邪的,混着他身上的烟味,呛得人鼻尖发酸。
“林先生,我在陆家干了二十年。”
老张的手指捏得笔记本哗哗响,“前天值夜班,我去茶水间热饭,看见营销部办公室亮着灯。”
他喉结动了动,“门没关,我就探头看了眼...里面有个穿旧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我翻文件。”
“那身行头,是陈凯当年最爱穿的。”
“陈凯?”沈砚冰皱起眉。
“十年前被我爸挤破产的竞争对手。”
陆星瑶踢了下脚边的垃圾桶,金属桶哐当撞在墙上,“后来他跳楼自杀,尸体在顶楼水箱里泡了半个月才被发现。”
她突然顿住,目光扫过林观鹤的脸,“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林观鹤没接话。
他盯着老张笔记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晚11:47,营销部307,旧西装男人,左手小指缺半截”。
系统面板在他视网膜上弹出新提示:
【检测到厉鬼特征:执念具象化(断指)、特定场所活动(原办公区域)】。
弹珠在裤兜里烫得发烫,青丝猛地绷直,指向二楼营销部的方向。
“陆总。”
林观鹤摸出张黄符,指尖在符纸边缘轻轻一掐,符纸腾起淡蓝色火焰。
“能带我去营销部看看吗?”
陆父的脸瞬间白得像墙皮。
他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半天,才挤出句:“我...我让保安拿钥匙。”
“不用。”
林观鹤把烧剩的符灰吹进掌心,“现在就去。”
他转身时,沈砚冰已经跟了上来,手悄悄按在风衣内袋——那里插着她常用的解剖刀,刀柄磨得发亮。
陆星瑶咬了咬唇,踩着高跟鞋“哒哒”跟上,却在经过林观鹤身边时小声说:“要是你骗我,我让我爸把你外卖车锁车库里。”
老张缩在电梯角落,手指死死抠着门框。
电梯升到二楼时,灯突然灭了。
黑暗里,林观鹤听见沈砚冰抽气的声音,陆星瑶攥住他袖子的手在发抖,而老张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像有什么东西正压在他胸口。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走廊尽头的307办公室亮着灯,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光把地面照出一片惨白。
林观鹤摸出法剑,桃木剑柄在掌心发烫。
他回头时,沈砚冰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像淬了冰的刀;陆星瑶咬着唇,指甲几乎掐进他胳膊;老张缩在电梯里,正用袖子拼命擦额角的汗。
“走吧。”
林观鹤往前迈了一步,法剑嗡鸣着震开一团黑雾。
门后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很慢,很慢,像是有人正一页页翻着旧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