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中学的警车鸣笛划破夜色时，林观鹤正攥着副驾的扶手，指节在玄铁剑鞘上叩出轻响。
萧宁把油门踩得几乎贴住底板，越野车在弯道处擦着护栏甩尾，路灯在挡风玻璃上拉出流银般的光痕。
他突然开口，声音混着引擎轰鸣，“那批雷符是今早刚画的。”
“用的是三百年陈艾掺朱砂，能烧穿厉鬼的魂体。”
萧宁侧头瞥了他一眼，战术头盔下的眉峰挑了挑：
“我问的是你能不能处理，不是符咒。”
林观鹤低头摸向腰间，玄铁剑的震颤透过布料灼着皮肤。
他想起古籍里“无面者以恶鬼为齿”的批注，喉结动了动：
“上周镜鬼吞了三个学生，我用玄铁剑捅穿它心口时，剑鸣声跟现在一样。”
他指尖蹭过符咒边缘的金箔，“它在兴奋——说明这次的主菜，比镜鬼肥。”
萧宁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越野车“吱”地刹在学校铁门前。
门卫室的灯泡忽明忽暗，透过铁栅栏能看见教学楼三楼的窗户泛着青灰色，像蒙了层发霉的绸缎。
“等等。”
林观鹤突然拽住她胳膊。
萧宁的战术靴尖几乎要迈过门槛，被这一拽踉跄半步，转头时眼底浮起锐光——却见他半蹲在地上，指尖扫过水泥缝里的暗褐色痕迹。
“血。”
他凑近些，鼻端漫开铁锈味混着腐叶的腥气，“不是人血。”
他抬头看向三楼，“鬼血渗进地脉，会引无面者的爪牙来找补。”
话音未落，教学楼里传来玻璃碎裂声。
萧宁的战术刀已经出鞘，刀身淬着镇灵局特调的牛眼泪，在夜色里泛着幽蓝。
林观鹤摸出三张雷符，两张夹在指缝，一张拍在萧宁后颈：
“等下跟紧我，鬼冲你时别躲——这符能引雷劈它脊梁骨。”
两人冲进教学楼的瞬间，走廊里的声控灯集体炸开。
黑暗中，林观鹤的破妄眼自动睁开，青灰色的鬼影在墙角蜷缩，脖颈处的鳞片纹路在幽光下泛着冷意——和张猛后颈的阴契，和古籍插画上的，分毫不差。
“是无面者的牙。”
他低喝一声，雷符“唰”地掷出。
紫电裹着符咒劈在鬼影胸口，那东西发出指甲刮黑板的尖叫，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般鼓胀，露出底下扭曲的人脸——是个穿校服的女生，眼球凸在眼眶外，嘴角咧到耳根。
“学生被附身了。”
萧宁的战术刀划开空气，刀锋擦过鬼影的腰腹，牛眼泪腐蚀出滋滋声响，“得先把人救出来！”
林观鹤反手又甩两张雷符，逼得鬼影撞进楼梯间。
他跟着冲过去时，玄铁剑突然“嗡”地出鞘，剑鸣声震得天花板墙皮簌簌掉落。
那鬼影见了剑，竟“噗通”跪在地，白纸般的脸挤出谄媚笑意：“天师大人饶命！”
“是主人让我们来啃封印的，我们不敢......”
“主人？”林观鹤的剑尖抵住它额头，“无面者？”
鬼影浑身发抖，鳞片纹路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学生苍白的皮肤：
“它说只要啃够七七四十九道封印裂隙，就能......”
话音突然截断，它的瞳孔骤然扩散成纯黑，指甲暴长三寸刺向林观鹤咽喉。
“小心！”
萧宁的战术刀横在他身前，金属碰撞迸出火星。
林观鹤趁机掐诀念咒，净魂符拍在鬼影天灵盖：
“破！”
鬼哭声响彻整栋楼。
当最后一缕黑气消散时，穿校服的女生瘫软在地上，后颈露出淡青色鳞纹——和之前所有受害者一模一样。
“标记。”
林观鹤蹲下身，指尖轻触那纹路，“无面者用这东西控魂，每次啃封印就往里面灌怨气。”
他抬头看向萧宁，额角汗湿的碎发黏在脸上，“刚才那鬼想说’就能什么‘？
被灭口了。“
萧宁扯下战术手套，把女生抱起来：“镇灵局的救护车在外面，先送医院。”
她瞥了眼林观鹤腰间的玄铁剑，“剑刚才自己出鞘......”
“它比我急。”林观鹤用红绸擦剑，剑刃上的血痕滋滋蒸发，“无面者的封印，可能快被啃穿了。”
回镇灵局的路上，女生在后座发出梦呓。
林观鹤侧耳听了片刻，突然攥紧车门把手：“她说‘镜子里的姐姐说，等我攒够眼泪，就能见到妈妈’。”
他看向车外倒退的街景，喉结滚动，“我小时候在福利院，也听孤魂说过类似的话——用眼泪换见亲人，其实是拿怨气喂鬼。”
萧宁的车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你......”
“到了。”林观鹤打断她，越野车刚停稳，他就抱着装着鬼鳞的证物袋冲上楼。
方局长在会议室门口等得额头冒汗，见他进来立刻递上热咖啡：
“怎么样？”
“无面者在培养’啃封印‘的工具。”林观鹤把证物袋拍在桌上，鬼鳞在灯光下泛着妖异的青，“每个受害者后颈的标记，都是怨气储存槽。
等攒够七七四十九个......“
“裂隙自开。”方局长的手指重重敲在古籍复印件上，正是林观鹤之前提到的批注，“小刘查了近三个月的灵异事件，已经有四十六起符合特征。”
会议室的门“砰”地被撞开。
小刘扶着门框喘气，额角的汗滴在警服上晕开深色痕迹：“顾、顾清欢的传媒大学！”
“保安说图书馆的镜子......镜子里的影子，没有脸！”
林观鹤的咖啡杯“当啷”掉在地上。
他想起顾清欢被鬼吓哭时还拽着他衣角喊“观鹤鸽鸽”，想起她总把热牛奶塞在他外卖箱里，杯壁上沾着草莓味的唇印。
“地址。”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小刘递过手机，屏幕上是顾清欢的未接来电，最后一条消息是半小时前：
“观鹤哥哥，图书馆的镜子好奇怪，我......”
萧宁已经把车钥匙抛过来：“走。”
她转身对方局长点头，“特勤组留两人守证物，其余跟我去大学。”
林观鹤抓过玄铁剑往外冲，经过小刘身边时顿了顿，扯下自己的外套塞过去：
“给顾清欢的，她怕黑。”
夜风灌进走廊，吹得桌上的档案纸哗哗翻页。
其中一页飘落在地，上面用红笔圈着：
“无面者复苏终章：至亲之人眼现无面影，封印裂隙成。”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福利院后巷，老槐树的枝桠突然剧烈摇晃。
树洞里渗出青灰色雾气，凝聚成白纸般的影子，脖颈处的鳞片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它抬起头，空洞的眼窝正对着林观鹤离去的方向，裂开的嘴角扯出扭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