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刚踏上二楼台阶，后颈的汗毛突然根根竖起。
这不是普通的阴寒。
他停住脚步，掌心桃木剑泛起微烫的温度——这是系统提示危险的信号。
楼道里的声控灯开始忽明忽暗，灯泡炸裂的脆响惊得他眼皮一跳。
余光瞥见墙角的阴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像团被吹胀的黑气球。
“系统，检测到什么？”
他压低声音，指尖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戳出指令。
【检测到高阶怨魂波动，当前宿主境界：初阶巅峰（可画雷符），建议立即绘制三张定魂符备用。】
林观鹤摸出随身的朱砂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靠在消防栓上，借着手机屏幕的冷光摊开符纸——手刚抖了一下，系统立刻弹出警告：
【符纸歪斜度超过15%，灵力会减半！】
“闭嘴。”
他咬着后槽牙骂了一句，舌尖抵着上颚强迫自己稳住。
笔尖触到符纸瞬间，指尖传来熟悉刺痛，那是天师血脉被激活的征兆。
三张定魂符画完时，他额角的汗已经滴在符纸上，晕开几点淡红。
“啪嗒。”
身后传来水滴声。
林观鹤猛地转身，桃木剑横在胸前。
阴影里的人形正在凝结。
先是轮廓，像被风吹散的墨汁重新聚成；
接着是眉眼，眉骨高得有些突兀，眼尾下垂，正是顾清欢手机里那张合照里的男生——陈浩。
“你就是那个送外卖的？”
陈浩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碾，“清欢总说你救了她，说你比我厉害。”
林观鹤注意到他的双脚没有沾地。
怨魂的下半身还裹在黑雾里，那是执念太深的征兆。
“我是林观鹤。”
他故意把尾音拖得懒洋洋的，“清欢现在在福利院，挺安全的。”
“安全？”
陈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裂帛般的刺响。
“她昨天在食堂摔了一跤，膝盖都青了——你怎么没保护好她？”
林观鹤心里“咯噔”一声。
顾清欢确实在微信里发过摔了的照片，但当时他忙着查装修公司的线索，只回了句“笨死了”。
此刻被陈浩提起来，他后槽牙咬得生疼：“她自己走路不看路，关我什么事？”
“你当然不在乎。”
陈浩的指甲开始变长，泛着青黑的光，“你在乎的只有她看你的眼神——像看英雄，像看光。”
“可我呢？”
“我给她送了三年早餐，下雨天在校门口等两小时送伞，她连句谢谢都不肯说！”
黑雾突然裹住林观鹤的脚踝。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啃噬皮肤，像无数蚂蚁在咬。
定魂符被他捏在掌心，却没急着用——
系统提示过，高阶怨魂的核心是执念，强行驱散只会让怨气更重。
“她不是不肯说谢谢。”
林观鹤强迫自己直视陈浩发红的眼。
“她上周还跟我提你，说你送的红豆粥特别甜，说你把伞塞给她就跑，后背都淋湿了。”
陈浩的动作顿住了。黑雾退到他脚边，像被踩了尾巴的蛇。
“你骗我。”
他的声音突然变轻，像个被抢了糖的孩子，“她从来没看过我。”
“她看过。”
林观鹤想起顾清欢翻旧照片时的样子，小姑娘捏着那张合影，指尖在陈浩的位置轻轻摩挲。
“她手机里存着你们社团的合照，我亲眼看见的。”
楼道里的风突然停了。
陈浩的身影开始摇晃，黑雾里渗出丝丝白光——那是怨气松动的迹象。
林观鹤刚要乘胜追击，系统却在这时弹出红色警告：
【检测到千年煞波动，当前宿主境界不足以对抗！】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上次在储物间感受到的那股“更古老的东西”，原来一直藏在陈浩的怨气里？
“清欢现在在哪？”
陈浩突然逼近，指尖几乎要戳到林观鹤的鼻尖，“我要见她。”
“不行。”
林观鹤后退半步，后背抵上消防栓的玻璃，“你现在这样，只会吓到她。”
“我不会吓她！”
陈浩瞳孔瞬间变成全黑，“我只是想...想再听她说句话。”
“就一句。”
林观鹤摸出手机，快速给顾清欢发了条消息：“来福利院老藤椅那，带陈浩送你的东西。”
发完又补了句，“别怕，我在。”
顾清欢的回复秒到：“观鹤鸽鸽我马上到！”
后面跟着三个慌慌张张的小熊猫表情包。
“跟我走。”
林观鹤把定魂符揣进兜里，“我带你见她，但你得答应我，别闹事。”
陈浩的黑雾裹住他的手腕。
那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却不像之前那样疼了。“你要是骗我...”
“骗你我把外卖箱吃了。”
林观鹤扯了扯嘴角，“我林观鹤说话，比镇灵局的符还准。”
福利院的老藤椅在葡萄架下。
林观鹤到的时候，顾清欢正蹲在那翻帆布包，马尾辫上的蓝发带被风吹得晃啊晃。
她抬头看见林观鹤，眼睛立刻亮起来：“我带了陈浩送的笔记本！”
“还有他去年冬天送的围巾！”
陈浩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
林观鹤能感觉到他在发抖——或者说，在某种类似人类颤抖的情绪里挣扎。
“清欢。”
林观鹤在她身边坐下，“能跟我说说陈浩吗？”
顾清欢的手指顿在笔记本封皮上。
那是本硬壳的素描本，封皮贴满贴纸，最上面一张是海绵宝宝。
“他...他总说我笑起来像海绵宝宝。”
她声音发颤，“其实我知道他每天早上在食堂等我，知道他把伞塞给我就跑，知道他画了我三年。”
她翻开笔记本，第一页就是顾清欢的侧脸。
铅笔线条很淡，却把她左眼角的小痣画得清清楚楚。
“这是高一开学第一天，我在操场捡流浪猫。”
她指尖抚过画纸，“他说我蹲在地上的样子，像颗软糖。”
林观鹤瞥见陈浩的黑雾正在变浅。
他能看见怨魂的轮廓里，有个穿校服的男生在颤抖，和画里那个举着素描本的少年重叠。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
顾清欢的睫毛沾了水光，“他高考前一天来找我，说要去北京学画画。”
“我那时候一门心思想考传媒，就说‘好啊，加油’。”
“结果第二天...他跳了教学楼。”
她从包里摸出个铁盒，里面躺着封没拆的信。
信封边缘有些毛糙，像是被反复拆开又粘上。
“这是我在他课桌里找到的。”
顾清欢把信推给林观鹤，“他写，’清欢，我本来想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再给你看。”
“我画了你穿婚纱的样子，在巴黎的教堂，你说那是你最想去的地方。”
林观鹤拆开信。
字迹很工整，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用力，纸页边缘有洇开的痕迹，像是眼泪。
最后一句写着：“如果我没勇气说，就让这封信替我说吧——我喜欢你，比画过的所有你都喜欢。”
陈浩的黑雾突然散成一片白芒。
林观鹤看见那个穿校服的少年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漏出细碎的呜咽。
“原来...原来你知道。”
他的声音终于有了人的温度，“你知道我在等你回头。”
顾清欢猛地站起来，眼泪砸在素描本上：“我现在知道了！”
“陈浩，我现在知道了！”
林观鹤感觉手腕上的凉意消失了。
他抬头，看见陈浩的身影正在变淡，白芒里隐约能看见他笑着，和画里那个举着素描本的少年重叠。
“替我...替我照顾她。”
最后一个音节消散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隐藏任务触发：净化高阶怨魂陈浩（完成度100%），奖励千年雷击木碎片x1，观星诀残页x1】
顾清欢扑进林观鹤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铁盒里的信上——
信的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画着朵小花，旁边写着“清欢专属”。
手机在这时震动。
苏妲的消息：“张副局长的小舅子跑了，监控显示他往传媒大学方向去了。”
林观鹤低头看向顾清欢。
小姑娘哭花了脸，却还攥着那本素描本，像攥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观鹤鸽鸽？”
她抽抽搭搭地抬头，“我们...我们是不是该把陈浩的信放回他课桌？”
月光透过葡萄架洒下来，在两人脚边投下斑驳的影子。
林观鹤摸出兜里的千年雷击木碎片，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明天。”
他说，声音比夜色还轻，“明天我们回学校。”
远处传来猫叫。
顾清欢吸了吸鼻子，把素描本抱得更紧了。
林观鹤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呆毛，突然想起陈浩信里的话——“她像颗软糖”。
确实，软糖一样的姑娘，值得被好好捧着。
而他林观鹤，最擅长的就是把该捧的，捧得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