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局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林观鹤的运动鞋刚踩上走廊地砖,后颈就被方局长的大嗓门轰得一震:
“小林!”
穿藏青制服的老局长正扒着办公室门框,秃头在顶灯底下泛着油光,手里还攥着半凉的茶缸。
他盯着林观鹤裤腿上的辣油渍,又扫过阮霜别在腰间的银针袋,最后落在小刘怀里那截焦黑断指上,喉结滚动两下:
“先去我办公室。”
办公室门刚关上,方局长就把茶缸往桌上一墩。
杯底压着三张监控截图,全是雪花噪点里浮着的青灰色人脸——和无面煞的轮廓分毫不差。
“城南养老院护工被吓晕三个,城西幼儿园小朋友集体发烧说胡话,市立医院……”
“太平间冰柜全被扒开了,沈法医的白大褂都被血手印糊了半件。”
林观鹤的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
储物格里那盒润喉糖的触感突然清晰起来——沈砚冰总说他驱鬼时嗓子喊哑了,糖纸边缘被他骑车时摸得毛毛糙糙。
他喉咙发紧:“她人没事吧?”
方局长扯过一张纸巾,蘸着茶水擦去截图上的指纹,“那丫头硬撑着呢,说什么‘法医见惯了’。”
“但我让人查了,这三起事件的时间线,刚好是你劈碎无面煞分身那会儿。”
他敲了敲断指,“上古邪物的分身,怕不是拿人间怨气当养料。”
阮霜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薄荷:“方局,您之前说过三具分身。”
她垂眸看自己沾着黑雾残迹的银针,“现在第三起事件爆发,复苏进度到30%……”
方局长扯松领带,从抽屉里摸出个牛皮信封甩在桌上。
“所以更麻烦的在后头。”
封皮印着朱砂画的太极图,边角还沾着星点泥屑,像是刚从邮筒里掏出来的。
“半小时前,局门口的保安捡到的。说是隐世天师门的人托附近菜农带的。”
林观鹤捏起信封的手顿了顿。
封蜡是少见的玄铁铸就,刻着“承”字——和他之前在古籍里见过的天师门印鉴一模一样。
撕开的瞬间,有股陈年老檀的气味窜出来,信纸泛黄,字迹却力透纸背:
“林观鹤,你这个野路子天师,听说你在人间斩阴阳,我们隐世天师门决定对你进行考验。三天后,在城外的青云山,我们将一决高下。署名:李承言。”
阮雪凑过来看,小拇指勾着自己的麻花辫,“野路子?”
“上次那个说‘没拜过祖师爷不算天师’的白胡子老头?”
她气鼓鼓地戳了戳信纸,“观鹤哥哥驱的鬼比他们见过的都多!”
阮霜伸手按住妹妹的手背,目光却落在林观鹤绷紧的下颌线上。
他盯着“考验”两个字,喉结动了动——上回在福利院驱凶灵,有个天师门的年轻弟子说他“仗着系统取巧”,现在连长老都下场了。
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考验”背后的潜台词:隐世天师门,在试探他的底线。
方局长搓了搓脸:“李承言那老头我见过,御空境大天师,能召五雷劈邪祟。天师门从上古传下来,规矩比咱们局里的档案还厚——他们眼里,没经过门内试炼的天师,都是歪门邪道。”
他指节叩了叩挑战书,“但你最近动静太大,破了七桩灵异案,连国外的阴阳师都来打听。他们坐不住了。”
林观鹤突然笑了,叼着从阮雪发绳上蹭来的草茎:“正好,我也想让他们看看,野路子怎么当最浪天师。”
他指尖摩挲着雷击木上的淡金纹路,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咚作响——新任务:“在与隐世天师门的挑战中获胜。奖励:诛邪剑进阶材料·千年寒铁。”
阮霜从袖中抖出三枚铜钱,在桌上摆成三才阵。
铜钱滴溜溜转了两圈,最中间那枚“当”地立住:“青云山地脉属阴,适合邪物藏匿。但……”
她抬眼时眸中寒光一闪,“也适合天师立威。”
阮雪突然拽了拽林观鹤的衣角,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绣着符咒的红布袋。
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剪碎的黄符,还有颗裹着金箔的巧克力:“我今早去城隍庙求的平安符!观鹤哥哥戴着,阮雪昨晚给巧克力念了三遍净魂咒哦~”
林观鹤捏起巧克力,金箔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阮雪时,这姑娘举着药罐说“哥哥喝药不苦”,现在倒开始给他求平安了。
他揉了揉阮雪的头顶,把红布袋系在电动车钥匙上:“等赢了,带你们去吃夜市的糖画,要最大只的凤凰。”
方局长突然清了清嗓子,从抽屉里摸出个黑檀木盒推过去。
打开是柄半尺长的小剑,剑身缠着金线:“局里压箱底的‘镇灵令’,带着它上青云山。天师门再古板,也得给官方个面子。”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但真动起手来……别留力。”
深夜的镇灵局走廊空无一人。
林观鹤靠在窗边,望着楼下阮霜和阮雪的影子。
阮霜正低头用银针挑亮路灯下的符咒,阮雪举着红布袋转圈,发梢沾着路灯的光。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沈砚冰半小时前发的消息:“太平间的事解决了,别担心我。”
后面跟着个冷着脸的猫猫表情——是她偷偷保存的他发的表情包。
系统面板在眼前浮动,【上古邪物复苏进度30%】的字样刺得他眯起眼。
但更让他血脉偾张的,是三天后青云山上的那片云——那里有隐世天师门的挑战,有他要证明的“最浪天师”之名,还有,他要让所有轻视野路子的人看看,被系统选中的外卖员,如何用符咒和嘴炮,劈开这阴阳两界的偏见。
他握紧雷击木,淡金纹路在掌心发烫。
窗外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远处青云山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兽,正等着三天后的那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