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时,林观鹤的运动鞋在青石板路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陈记面馆的布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歪倒的木桌——
碗里的热汤早凉透了,漂浮的油花结着薄痂,像凝固的血珠。
“林观鹤!”
萧宁的战术靴在他身侧刹住,指节叩了叩面馆斑驳的门框,“里面有活物。”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特种兵特有的锐度,“三个人形轮廓,体温低于零。”
林观鹤的后颈泛起凉意。
系统的破妄眼自动展开,青灰色的雾气在面馆里翻涌,三个半透明的身影正伏在墙角。
其中一个“人”的手指深深掐进墙面,石灰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暗红的砖——那是被怨气浸透的颜色。
他摸出三张雷符,指尖在符纸边缘轻轻一捻,淡蓝色的电弧立刻爬满符面,“先救人。”
“萧队,右边那个穿格子衫的,他怀里抱着个小女孩。”
话音未落,最靠近门口的恶鬼突然转头。
它没有眼皮,浑浊的眼球直接暴露在空气里,咧开的嘴角几乎扯到耳根:
“来......陪我吃......”
萧宁的驱邪刀出鞘带起风声,刀身淬着镇灵局特供的朱砂,寒光扫过恶鬼的腰腹。
“滚!”
那东西发出刺耳的尖叫,向后暴退时撞翻了醋坛,酸腐的气味混着腐叶味扑面而来。
林观鹤的雷符已经掷出。
第一张精准贴在左边恶鬼的天灵盖,“轰”的一声炸出紫色雷光,恶鬼的上半身瞬间消散;
第二张擦着中间恶鬼的手腕,焦黑的伤口里渗出墨汁似的东西,它疼得蜷缩成团;
第三张被萧宁用刀背一挑,“唰”地钉在右边恶鬼的肩胛骨,电弧顺着它的脊椎窜遍全身,怀里的小女孩“哇”地哭出声,摔在地上直往桌底钻。
“走!”
萧宁反手把驱邪刀插回腰间,弯腰抱起小女孩,“林观鹤,盯着那两个漏网的!”
林观鹤没答话。
他盯着地上逐渐消散的恶鬼残躯,喉结动了动——
在雷符炸碎的雾气里,他分明看见一道暗纹,和停车场无面鬼脖子上的冥字变形如出一辙。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
【检测到特殊标记:冥门残印(疑似上古邪修组织“冥宗”遗留符号)】
“萧队,等一下。”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未完全消散的黑雾。
黑雾像被烫到似的蜷缩,却在接触的瞬间,一段破碎的记忆涌进他的脑子——雨夜,青瓦白墙的老宅,穿玄色道袍的男人将青铜牌按进恶鬼眉心,嘴里念着:
“以血为引,以怨为媒......”
萧宁抱着小女孩走回来,额角沾着恶鬼的黑血,“林观鹤?”
“你发什么呆呢?”
他猛地抬头,额角沁出细汗:“这些鬼,不是自己成型的。”
他指了指地上的暗纹,“有人在养它们,用冥宗的法子。”
萧宁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把小女孩交给闻声赶来的社区民警,驱邪刀在指尖转了个花:“方局说过,最近潘家园流出的冥牌可能和境外邪修有关。”
她蹲下来与林观鹤平视,战术手套按在他肩膀上,“你确定?”
“系统不会骗我。”
林观鹤扯出张净魂符,符咒在掌心化作白光,将残留的黑雾彻底净化,“而且刚才的记忆......”
他顿了顿,没说后半句——那穿玄色道袍的背影,像极了福利院王奶奶常说的“老周头”,那个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守夜人。
镇灵局的会议室里,方局长的茶杯“咔”地磕在桌上。
他盯着林观鹤手机里的暗纹照片,眉心拧成川字:
“冥宗......这是三百年前被天师圣镇压的邪修组织。”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得像潭水,“他们的标记,不该出现在现代都市。”
“可能有人解了封印。”
林观鹤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
他想起停车场那辆黑色面包车,想起无面鬼手腕上的青铜牌,“我怀疑他们在收集怨气,可能和......”
“报告!”
小刘撞开会议室的门,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福利院!”
“王奶奶住的老楼,监控全黑了!”
“值班的老张说,听见顶楼有小孩哭,可那层楼半年前就封了!”
林观鹤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想起王奶奶颤巍巍给他递饺子时,布满老年斑的手总在抖;
想起小豆子——那个总揪他外卖箱绳子的自闭症男孩,会把脸贴在他腿上喊“鹤哥哥”。
“走!”
他霍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桃木剑撞在桌角,“当啷”一声,“萧队,借你的车。”
萧宁已经抓起战术背心,枪套在腰间晃出利落的弧度:“方局,冥宗的事我让小刘调近三个月的失踪人口档案。”
她转头看向林观鹤,眼神里的锐利褪了些,多了分紧绷的关切,“系好安全带。”
警车鸣笛的声音刺破晨雾时,林观鹤攥着怀里的雷符,指节发白。
车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他却听见记忆里王奶奶的声音:
“小鹤啊,要是哪天奶奶走了,你可别难过......”
不,他在心里说。这次换我护着你们。
警车转过最后一个路口,福利院朱红的大门已经近在咫尺。
林观鹤隔着车窗,看见顶楼的窗户闪过一道青灰色的影子——像极了停车场那只无面鬼的轮廓。
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开快点。”
“再开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