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烛幽将安德森疑似被挟持的消息放了出去,军部风声鹤唳,他们联系上将没有回音,又不敢越过贵族和安德森的命令擅闯安全区,只能慢慢从密林分派虫手合围过来。
雄虫接收军部备战的消息时,还有闲情逸致地挑长度合适的绳子。
这一通操作成功让ooi看不懂了,他不是跟随梁瀛多时归来仍是菜统,而是这只雄虫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在了他意想不到的点上。
比如现在,组织内一些有治疗经验的虫给上将看过后,靳烛幽给他做了一次精神梳理,在破口处上药包扎,然后就捆住手脚扔到了床上。
ooi边想让阁下别玩了,一边的蓝屏上出现了捂着脸的十根手指,手指指缝间又开叉到容得下一双贼溜溜的眼睛。
原来还得拜科里亚大师。
安德森被背着手扔到床上的时候还顺滑地弹了弹,发出了一声闷哼。惨兮兮的上将还在补觉,全然不知道自己深陷贼窝无法自拔了。
靳烛幽借住的是小虫崽家,这家虫大概掏出了他们最好的家当,自己都是直接躺板板,第二天起早还得揉腰捶背的。
不过靳烛幽一般在救济处搭个躺椅就睡了,除非特殊情况,也很少回来麻烦他们。
小艾科眼看着靳烛幽将上将扛回来,掩着门进进出出,脸色通红,和出门的雄虫一对眼睛,就蹬蹬跑去找雌父。
雌父说,晚上清理次数越多的虫,体能越好,和雌虫越恩爱。
小艾科不知道体能是什么意思,但他已经感受到嗑的cp破镜重圆的快乐。
靳烛幽反复出来只是为上将找水擦一擦,雌虫的衬衫被汗浸湿,他还找来了一件宽松的衣服,只是这件衣服的侧边开口快到腰部,露出里面古铜的皮肤和鼓胀丰实的胸腹肌,要是再往里看,ooi紧急撤回,就有些不礼貌了。
上将紧紧皱着眉,头发长长了些,有些落在额前的碎发,在闭眼时,上钩的眼尾的杀伤力少了许多,反倒平添几分脆弱感。他的嘴唇失去血色,喃喃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在梦里,他也被阴魂不散的靳烛幽给摆了一道。
靳烛幽在现实里倒也没做什么,雌虫肌肉弹韧,抱起来手感很好,他单手一捞,就把动弹不得的上将当做了大型抱枕。
但在靳烛幽的手环住安德森的腰的时候,雌虫紧皱的眉也微微松开。
ooi在天上飘着看着这一幕,虽然为没有机会拉灯遗憾,但却觉得这大概是这两只虫少有的,能这样安静地呆在一起的机会。
这两只虫但凡有一只能撇去几个心眼子,说不定现在这个任务就不会停在起跑线了。
第二天靳烛幽睁眼,对上一双银色眼睛。
雌虫即便不挣断绳索,也有千百种办法悄摸弄死一只离他过近的雄虫,过了整整一晚上,安德森竟然也没有动作。
靳烛幽挑了挑眉:“要吃点营养剂吗?”
安德森虽然没有趁虫之危,但并不代表没有生气,他的脸色还是阴沉沉的,手脚上的绳索怎么也挣不开,这只雄虫演都不演,直接摊牌了。
还让他穿得……安德森皱了皱眉,如此奔放。
烈虫安德森誓不就范,即便昨天只吃了营养剂走了二十公里,还躺了一整天,这只正派军雌还是坚定地将头扭向一边。
正在犹豫要不要威胁嘴对嘴时,小艾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听起来气都没喘匀:“阁下阁下,阿什利被还躲在密林的蜇豹袭击了。”
靳烛幽只穿着黑色短袖就向外走去,他穿着鞋喊了回去:“伤得重吗?”
“詹森叔叔说很重,可能需要沙迦医生回来——”
靳烛幽正打算往外跑去,安德森不知什么时候蹦到了他面前。
ooi一言难尽,这只雌虫确实是在靳烛幽起身后就从床上蛄蛹着起来,跟着蹦到了门口,手里还夹着雄虫搭在床沿的外衣。
靳烛幽看着他手上的衣服,挑眉笑了笑:“这么贴心?”
安德森却将这个稀有的高情商举动变成了交易条件:“我也要去。”
靳烛幽笑意减了几分,却还是将衣服披在身上,他蹲下身解开了安德森脚上的绳索,让英明神武的上将不至于要在虫前也一蹦一蹦的。
在路上,安德森憋了很久终于开口:“沙迦·维伦是医生?”
ooi也很震惊,别说安德森了,他也没看出来这只虫有智慧门槛如此之高的职业头衔。
“他的雌父是医生,因为腿伤强制退休的。”靳烛幽一笔带过,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
安德森跟在靳烛幽身后,他的手还是绑着的,来往的虫都稀奇地往这边看,但谁都没有出声。
这更加肯定了安德森的想法,靳烛幽在此地的影响力必然不小。
一个上将被公然绑缚,都没有虫敢出声。
直到一对走在一起的虫忽然低下头来悄悄感叹:“上将玩得可真花啊……”
“我都跟你说过了,这种看上去正经的虫私底下什么都来,你还不信。”
“……”
安德森沉默了。
他觉得他在这个巷子应该没剩下什么脸面了。
阿什利想着办法穿过军部守卫想私自进密林采集荧幻菇,却被藏在密林的蜇豹袭击,被吃掉了剩下的那条腿,在要被吃掉剩下的一半的时候被同样私自溜去采摘荧幻菇的同僚发现了。
靳烛幽先蹲下看着这些雌虫粗略包扎的伤口,大腿处的豁口半遮半掩,往白布外渗着血,他皱着眉道:“我记得有警告过,不要在军部清扫完成前进密林。”
安德森认真看着:“我可以用光脑帮忙联系军部的治疗虫。”
前提是靳烛幽得把光脑还给他,否则军部一举一动,都被这只虫掌握在手里。
靳烛幽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阿什利是一只两百岁左右的老虫,他闻言眼里就冒出泪来,颤巍巍地伸手抓住靳烛幽的袖子:“阁下……求,求您,呼唤我的名字……”
“说什么呢?”靳烛幽拍开他的手,“我是说等军部治疗虫来就来不及了,没说我不会治。”
“……”阿什利死而复生,紧紧捏着身下垫着的衣服才喘过气来。
ooi看着这只高龄雌虫仿佛诈死复活:“……补药虐待老人啊阁下。”
“先平卧,抬高下肢。”靳烛幽皱着眉,他们这里有医疗虫,但显然等来军部治疗虫,会有更好的设备条件,“我等会用盐水清理伤口,你咬着毛巾忍住。”
看到雌虫张口想要说什么,靳烛幽握了握他的手:“阿什利,如果到了那种时候,我会在旁边呼唤你的名姓。”
雌虫这才放心似的咬住毛巾,水浇过血淋淋的伤口的时候,雌虫的怒吼声仿佛从胸腔尖啸而出,ooi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幻肢在疼。
“没有麻醉吗?”安德森替他问出了想问的问题。
“这里没有治疗所,只有主城有。”靳烛幽换了在清洗断口后换上了清洁布料,由于切口过大,可能危及到动脉,他用上了止血带,“这里没有最基本的药物储备。”
医疗是保命的,军队是救命的,保命的和救命的,都被放在了主城那群没有安全感的虫的附近。
在他们因为一个小感冒就申请就医时,边境的虫常常会因为遭遇袭击又无法排上号而活活痛死。
靳烛幽并没有蠢到直接将光脑给安德森,他拿出了那只眼球解锁,上将看得眼皮跳了跳,就见这只虫毫不迟疑地输入“我在边境身受重伤,请派一只治疗虫来”。
显然已经是惯犯了。
“这样发消息,他们会觉得我被挟持了。”安德森忽然出声提醒道。
他发消息一向不会说明原委,只会直接下达指令。
靳烛幽挑眉,他不明白安德森为什么要提示这一嘴,但上将说完就撇开了头,没有要解释的欲望。
靳烛幽反手将光脑收进口袋里:“无妨。”
安德森顿了顿。
“为什么要叫名字?”靳烛幽不在意,那定然有他的应对之策,安德森没再纠缠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这倒是轮到靳烛幽顿了顿,上将从前的问题可没有这么多,定然是发觉对比起雄虫来,他对边境虫民的了解实在太少,本能地产生了警觉。
敌知而我不知,敌备而我不备,兵者之大忌也。
“因为边境死的虫太多了。”靳烛幽用纱布给伤口加压,阿什利已经满头大汗,痛晕过去好几次,他布满皱纹的脸皮紧紧搅在一起。
这样的痛苦,有时候还不如直接死去。
“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说法,如果有一只虫死去,他身边的虫呼唤他的名字,他就可以去往更美丽的世界,拥有更轻松的生活。”
阿什利听着靳烛幽的话,眼睛一亮,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旁边的虫想伸手阻止,却被雄虫拦住了。
“还有便是,没有虫会拒绝别的虫呼唤自己。”
一只虫的名字,是这只虫存在于世的最直接证明,在这个随时都会死去的地方,在这个多是孤身的残疾虫的地方,死亡就像是一抹烟。
没有虫会害怕死亡,但是所有虫都怕被遗忘。
靳烛幽像是明白躺着的雌虫想要什么,他轻声呼唤道:“阿什利。”
小艾科也趴在旁边,用稚嫩地声音轻唤:“阿什利伯伯,请您坚持一下。”
阿什利,阿什利,是他仍在虫蛋中,仍有亲虫时,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充满好奇的时候,大家带着祝福呼唤的名字。
希望你将来会是一个幸福的虫崽,阿什利。
安德森默默看着,受伤的雌虫眉头舒展开来,他即便再痛,也没有收紧自己握住雄虫的手,听着他的一声声呼唤,仿佛真的陷入了一个甜美的梦里。
他紧皱着眉,却还是用不算好听的低沉声音唤了出来:“阿什利,撑着。”
眼看着雄虫抬眼含着笑意看来,安德森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开始数地面的土疙瘩。
在包扎完成后,周围围着的虫留在原地等治疗虫,科里亚赶了过来:“仪式差不多要开始了。”
“这里的虫会想办法让你的治疗虫医治的。”靳烛幽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灰,“军部盯着,也会全须全尾地送回去。”
“上将就先跟在我身边吧。”
这回安德森没再违逆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