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静静等待处置,一番下来,整件事似乎因为主簿的到来而真相大白,其余人也在静待她开口。
幽紫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是我这段时间疏忽了。”
接着她又说:“我也记得你跟我提过一嘴,说起这件事,是我不好,我给忘了。”
幽紫下场来到她身边,跟她商量说:“总之让你担惊了,我保证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不会再让你委屈,以后你给我的写的东西我通通放床边,睡前看一遍,起来再看一遍,这总忘不了,这次我先给你赔酒道歉,你觉得这样行不行?这样好不好?”
主簿倒也不客套,谦谦回礼道:“谢殿下。”
明显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一向淡泊无争的主簿欣然接下幽紫不合常规的道歉,竟如此稀松自然,但往背后一想,事实本就该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你们能多叫人来投奔我们是好事啊,早说不就是了,弄这些弯绕,让你们受惊一场,我的错,待会儿我叫他们给你送赔礼,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行,我们帮你。”幽紫又笑起来,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之后她笑着瞧起那位小弟子,对方眉眼稍显稚嫩,似乎年纪不大。
“我看你就觉得心里莫名的高兴,以后军营就是你的家了,在这里还有你的兄弟姐妹,也好互相帮衬,我看这样,你年纪也不大,以后就做我的义子,如何?”
洞主趁机示意他说:“还不快谢过公主殿下。”
小弟子还在发愣,还得洞主在背后掐了他一把。
“谢过……公主殿下,不,谢过公主义母。”
焚深惊了,说这么做不妥。
“一个外族萱人,如何能同殿下称亲,殿下此举欠妥啊!”焚深说。
幽紫大手一挥,“这有什么不行的,他修的是我魔道,凡魔道之内,都是我的子民,我有说错吗?”
焚深无言以对。
全程下来,小弟子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事后想起,突然觉得整件事都挺莫名其妙的。先是他莫名其妙地替且於顶罪,身为始作俑者的主簿又横插一脚,其中人物关系更是莫名其妙,最后还莫名其妙地认了个义母。
等他们安然回到营帐,众弟子都拥了上去,洞主简单说明了当时局势以及多亏主簿的鼎力相助他们才得以全身而退,还提到幽紫认义子的事,遭到众多弟子的调侃。
“还有这种好事?早知道当时让我去了。”
“你是公主义子?那你也是个小殿下了?”
小弟子尴尬极了,不理他们。
另一边,主簿也没闲着。
她回去立刻找到红焰,一掀帐门,腿还没跨进去,两只耳朵却先一步耷拉。
“将军啊将军,你可知适才局面如何凶险,你我差点酿下大祸。”她边走边捶胸,摇头叹气尽显无奈。
红焰初听她这话也紧张,但鉴于她说的是“差点酿成大祸”,意思就是情况已经好转,久皱的眉头也终于松下。
“主簿的意思是现在没事了是吗?殿下没往下追究?”他急问道。
她三言两语把过程道明,红焰紧绷的心总算能放下了,连连对其道谢。
接着她问且於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把他送出大营,料他也不会想再回来了。”红焰如实回答。
主簿不轻易露出一丝诧异,“将军没把他办了?”
红焰不以为然,说一个萱人有什么后患可谈,是她多虑了。
“一个萱人差点惹出大祸,那我们在后面圈的几千萱人是不是也该做好提前打算了?”红焰突然联想到魋乌他们,隐隐感觉不妙起来。
主簿想了会儿,对他说:“如今看来,当断则断了。”
红焰问:“你是说全不要了?”
“那时我们确实人手不够,才想出这一步险棋,将军有所不知,不久我们攻下的疆土将会有大量同族赶赴而来,人手的自然能得到缓解,故不必着急。”主簿道。
“同族?我们总共也就带了几千兵员,而从人间各地赶来的同胞并不算多,而且零零散散,组织起来也不容易,要让他们投身到后防,困难重重。”红焰仔细思考后说出这番话。
主簿发出轻笑,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我也不懂这些,不过,有一点,我始终坚信。”
“是什么?”红焰问。
“我信殿下。”主簿道。
他愣住了。
气氛陡然僵住。
红焰回过神后,不自然地摸摸头,尬笑着说:“我也相信殿下,殿下一定有办法的。”
为缓解尴尬,他选择转移话题:“这件事总算平安度过了,主簿你是不知道啊,你把萱人接入以来,我是天天提心吊胆的。”
主簿这时提醒他说:“这件事并没完,将军可别忘了去向诡破将军赔礼道歉。”
红焰瞬间不乐意了,最初的导火索就是诡破点燃的,他抓了萱人带到幽紫面前差点牵扯出背后大案,连累诸多弟兄,他没向自己赔礼道歉,反倒要自己向他赔不是,这是什么道理?
她看出对方的不悦,继续说道:“诡破将军自从后方被拔上来,被殿下委以巡视军务,一直以来严苛执行,这次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本职,何错之有?我们事先瞒他,今天又差一步陷他于不义,如何看来都是我们错在先,理应向他赔礼。”
红焰想了想,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是我对不住他,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他……”
“你和诡破将军同为骨阙君座下大员,又情同手足,别为了区区外人伤了情谊,稍晚我便去赔罪,我当首罪,只愿二位将军情复如初。”
她安慰完后,对方一刻也不想耽搁,立即赔礼道歉去了。
不出所料,刚回到自己帐中的她又有熟人找上。
正是诡破。
诡破冲她苦涩地笑笑,走了进来。
“诡破将军。”主簿起身欲行礼,被他制止。
诡破同样谦虚了起来,最开始几度欲言又止,想说想问的话太多了,当他看到对方始终温和地注视自己,无言对视间好像又说了许多话,最后他只能暂且先浅浅表达谢意。
“总之,多谢狐主簿出言相救,主簿大恩我诡破记下了。”
“哪里哪里,将军无论如何都是君尚的能将,殿下帐中不容忽视的得力猛将,相信日后必有大作为,只是无论如何不能走偏了,心胸坦荡才是长久稳固之道,在此,我先预祝将军了。”
诡破想起不久前幽紫对她的态度,有她这番话心也渐渐定下,于是笑道:“那便借主簿吉言了。”
月色朗朗,火堆也都熄了,剩下几颗火碴子微微冒光。
暗处隐约有个黑沉沉的影子,突地扑上来,紧抓住路人手臂,把那人吓了一跳。
“快,带……带我……去见你们首领……”且於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随后便倒地不起。
铁海第一时间得知且於安全回归族落的消息,等赶过去时对方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真的是且於?真是他!”铁海明显表现得过于激动了。
他脸上的颜料被洗净,露出原本肌肤的模样,只是较常人憔悴,手指黢黑,嘴唇皲裂发紫,想必这一路上受苦非常。
铁海上去先把他的身体认真检查了一遍,问旁人在他来之前还有没有其他人看望过且於。
“这么晚了大家都在休息,况且他还在昏迷中,我就没再告诉其他人,把他安置之后就只告诉了首领您。”
“你再去弄盆水,打灯过来,如果有伤情绝不能耽搁,记住,先别惊扰到别人,明早再通知大家,去吧。”铁海让人退下,仔细端详其面容,顺手解开他的衣物查看伤势。
他仔细察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严重的伤势,也松了口气,当他准备帮他把衣服重新系好时,那人来了动静。
“铁……铁……”且於睁眼了,见到老熟人心情不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