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西侧演武场。
数名年轻子弟簇拥着一名黑衣少年而行。少年约莫十六七岁,面容冷峻如刀削,背负一柄宽刃战刀,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铁血煞气,仿佛刚从尸山血海中走出。
“厉海哥,此次族会魁首之争,怕只有你能与厉山、厉萱一较高下了。”旁边一名少年语带崇敬。
厉海神色淡漠,声音带着金石般的冷硬:“我十三岁拜入师父‘断岳客’门下,三年间随他踏遍天岚国凶地险境——魔鬼大草原搏杀过狼群,陀罗国边境与异域武者生死相拼,黑龙帝国境内追杀过江洋大盗…长白江上斗过恶蛟,泥沼死域里茹毛饮血熬过半月!最险之时,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区区族会魁首,于我何难?至于厉明...”他嘴角微撇,“虽有历练,然修为不过淬体九层初期,不足为惧。”
“哼!游历江湖便了不起么?未曾受宗门系统锤炼,终究是野路子!”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哂。一身白衣的厉腾带着几人走近,目光如刀锋般刺向厉海。
厉海眼皮微抬,目光如冰锥:“宗门体系固有其长。然我刀下亡魂数十,皆非庸手。生死之间磨砺出的杀伐之气,岂是你这等温室花朵能懂?你的‘枪’,见过真正的血么?”
“杀人?”厉腾嗤笑,手指点向厉海,“我南月山庄的《寒夜破军枪》,练的便是杀人技!死在我枪下者,亦有十数之众!”
厉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所杀者,怕是些土鸡瓦狗吧?可曾越级挑战,枪锋染过强者之血?可曾在生死一线间,以弱胜强,绝地反杀?你的枪,只为炫耀而挥,徒有其形!”三个凌厉反问,字字诛心,让厉腾一时语塞。
厉腾面沉如水:“牙尖嘴利!族会之上,手底下见真章!我们走!”他冷哼一声,带人拂袖而去。
待其走远,厉海身旁少年愤然道:“厉海哥,我看那厉腾就是虚张声势!我定支持你!”
厉海缓缓摇头:“不,他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他得枪法真传,修为与我在伯仲之间...但胜负,绝非仅凭修为!”他眼中闪过一丝历经生死磨砺的冷静与算计。
“族中可还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子弟?”
“前五当属厉海哥你、厉萱、厉山、厉明以及厉腾。余者...皆不足论。”
“厉锋呢?”
“厉锋?”那少年面露不屑,“仍是废物一个!顶天淬体六层!”
厉海眉头微蹙:“五年仅至六层?平均一年一层?消息可确切?”
“千真万确!除了顶着家主之子的名头,一无是处,实乃我厉家之耻!”
厉海目光扫过远处静坐的蓝衣身影,微微颔首:“如此...魁首之位,我有六成把握!”他对自己在生死边缘锤炼出的意志与实战经验,有着绝对的信心!
……
三日后,晨光熹微。
厉家年底族会,正式开启!
巨大的演武场早已人声鼎沸。厉府所有仆役、护卫,乃至依附厉家的武者尽皆汇聚于此。更有青林城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受邀观礼,欲一窥厉家年轻一代底蕴。
厉锋一袭玄青劲装,一柄百锻长刀斜挂腰间,今日族会他并不想动用墨蛟斩,厉锋有足够的自信不借助神兵之力亦能战胜所有敌手。他步履沉稳地走向选手席。所过之处,人群下意识分开一条通道,目光各异——有好奇,有漠然,更多是隐晦的不屑与轻视。
高耸的贵宾台上,厉天雄与沈玉清并肩而坐。厉天雄右侧,是一位身着锦袍、体态微丰的中年男子,正是青林城主楚河,通脉境初期修为。此刻,他正含笑问道:“厉家主,不知哪位是令郎?”
厉天雄目光投向选手席中那道沉静的身影:“楚城主见笑,那便是犬子厉锋。”
楚河凝神望去,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传闻似有不实啊。令郎分明是淬体九层巅峰,距凝元仅一步之遥!”
沈玉清眼中带着自豪:“不瞒城主,便是我们夫妇,也未曾料到他能有此进境。看来在外历练,对他确是大有裨益。”
“呵呵,看来此次厉家族会,必有一番龙争虎斗,楚某拭目以待。”楚河抚须笑道。
厉锋强大的灵魂感知力,早已捕捉到数道投注而来的目光:父母与楚城主带着期许;三叔厉天啸与其子厉明带着审视;而最凌厉的一道,则来自那位跟随“断岳客”闯荡归来的厉海!厉海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微微颔首,随即移开,显然并未真正将他视为对手。
“淬体九层巅峰?倒也不算太废物...可惜,我的对手,只有厉山与厉萱!”厉海心中冷哂。
骤然!
一股磅礴浩瀚、霸道绝伦的气势如同山岳般轰然降临整个演武场!喧嚣声浪瞬间被压灭,所有人都感到呼吸一窒,骇然望向东侧入口!
“哈哈哈哈!我厉霸天在此,谁敢言魁首易主?!”狂放的大笑声中,人群如潮水般分开。一名身材魁伟如铁塔、身着赤金烈焰纹锦袍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而来!他双目开阖如电,目光所及之处,空气仿佛都为之凝固!正是厉锋的大伯,烈阳宗内门长老——厉霸天!通脉境后期修为,厉家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
其左右,厉山与厉腾紧随其后。两人昂首挺胸,目光睥睨,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优越感。
“霸天兄!您竟亲自驾临!蓬荜生辉啊!”
“霸天长老!族会后务必赏脸,让小弟为您接风洗尘!”贵宾席上,诸多青林城大人物纷纷起身,脸上堆满谄媚,态度比之对家主厉天雄更为卑躬屈膝!烈阳宗内门长老的身份,足以让他们放下所有矜持。
厉霸天随意挥了挥手,算是回应。他大步流星踏上贵宾台,目光如炬,径直射向厉天雄身旁的沈玉清,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霸道:“弟妹,这个位置,让与我坐。”
厉天雄脸色瞬间铁青,双拳在袖中紧握。
沈玉清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深知对方势大,强压情绪,缓缓起身:“大哥请坐。”
“嗯。”厉霸天毫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蒲扇般的手掌随意按在紫檀木桌上,发出沉闷的“砰”声,震得桌上茶盏嗡嗡作响。
远处选手席上,厉锋静坐如渊。但当他看到母亲被迫让座,父亲强忍怒意的一幕时,漆黑的眸底深处,骤然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锋芒!墨蛟斩在鞘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