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厉锋与厉海二人,并肩踏入青林城久负盛名的“古物长街”。
此街历史与青林城同寿,两侧建筑古拙沧桑,斑驳的石墙铭刻着岁月痕迹。店铺林立,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千年玄铁残片、上古凶兽骸骨、铭刻模糊符文的玉简、锈迹斑斑的残兵……种种蕴含岁月与元气波动的古物令人目不暇接。
逛罢半日,日近中天。
“厉锋,走,去朝天阙!今日我请客!”厉海拍了拍腰间的储物灵戒——此乃其师“断岳客”所赠。
朝天阙,青林城第一楼!通体以赤纹玄铁与千年沉木构建,高耸入云,飞檐斗拱间雕饰着栩栩如生的凶兽图腾,气势恢宏。厉锋亦有许久未至,当下颔首应允。
一刻钟后,二人踏入这气势磅礴的楼阁。引路的小二气息沉稳,竟有淬体七层修为,恭敬地将二人引向二楼。
“两位贵客,是要雅间,还是在这观景大堂?”小二躬身问道。
厉锋目光扫过视野开阔、可俯瞰半城的大堂,“此地即可。”
“好嘞!临窗雅座,二位请!”小二快步引至一处靠窗席位,肩头白巾一抖,拂去微尘。
厉海落座,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熟悉街景,感慨道:“还是青林城亲切。你不知,随师父断岳客游历四方,当真如浮萍飘零。今日或许尚在繁华巨城,明日便已身处万里之外的不毛之地。运气不佳时,方圆数万里渺无人烟,只得餐风饮露,与凶兽为邻。”
厉锋眸光微动:“可曾遭遇凶险?”
“自然!”厉海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曾在黑泽帝国大荒岭深处,被一头六阶顶阶凶兽‘裂地龙犀’追杀,山崩地裂!亦在陀舍国边境,遭该国成名高手‘血屠手’赫连雄率众围剿,险象环生!所幸师父修为通玄,加之几分运气,方能屡次化险为夷。”言谈间,豪迈与惊悸并存。
厉锋心中微动,此等浪迹天涯、刀口舔血的生涯,确非常人所能承受,难怪厉海身上总带着一股不羁的野性与坚韧。二人点了几样蕴含灵气的珍馐兽肉,又要了一壶烈性灵酒“焚心烧”,推杯换盏,倒也痛快。
蹬!蹬!蹬!
酒酣耳热之际,楼梯口骤然响起一片密集而略显张扬的脚步声,人数不下五六。
“墨师兄,此乃我青林城第一楼,朝天阙!多少成名豪杰、宗门天骄皆曾在此驻足,定不会让你失望。”一个清脆却带着几分傲意的女声响起,正是厉萱。
“呵呵,厉师妹如此盛赞,想必此楼必有非凡之处。诸位师弟,稍后定要好好领略一番。”一个沉稳中透着优越感的男声回应道。
“那是自然!难得来厉师妹家乡,岂能不留点念想?”
“厉师妹,青林城虽好,终是小池。翡翠谷方是你展翅翱翔的九天!莫要留恋此地微末。”另一人语带蛊惑,声音轻佻。
脚步声渐近,一行人登上二楼,气势逼人。厉萱目光扫过,一眼便看到临窗而坐的厉锋与厉海,眉头瞬间蹙起,冷哼一声。
“厉师妹,此二人是?”一个眼睛狭长如缝的少年陆昭敏锐察觉厉萱神色变化,顺着她目光望去,见厉锋二人气度不凡,尤其在厉萱面前更是泰然自若,心中顿生不快。
厉萱语气淡漠:“乃我厉家子弟。”
“哦?厉家子弟,不知师承何方神圣?”另一名翡翠谷弟子韩枭接口问道,语气带着审视。
“一个拜在云隐宗门下,另一个嘛…”厉萱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跟随那什么‘断岳客’浪迹江湖罢了。”
“云隐宗?呵呵,倒也算天岚国五大宗门之一,可惜与我翡翠谷相比…”陆昭嗤笑一声,故意拉长语调,“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至于那‘断岳客’?名不见经传,怕不是哪个山野之地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吧?”几人哄笑起来,毫不掩饰轻蔑。
厉海早已察觉这群不速之客,本不欲理会,岂料对方竟敢公然羞辱授业恩师!一股怒火腾地冲上头顶!他猛地放下玉杯,豁然转身,目光如炬,周身凝元境初期的赤红真元隐隐鼓荡:
“尔等何人?可知辱及他人师门,乃武者大忌!”
陆昭狭长的眼睛眯起,讥讽更甚:“我好心提醒你,莫要被些招摇撞骗之徒误了前程!江湖险恶,被人蒙骗事小,若因此丢了性命,那才叫不值!”他早从厉萱处得知族会上厉锋大放异彩之事,心中本就为厉萱不平,此刻见厉锋在此,又听闻其同伴有此“江湖师父”,哪里还会客气?存心要落云隐宗和厉锋的面子,显显翡翠谷威风!
厉海脸色阴沉似水,一字一句道:“收回你方才的狂言,我可当无事发生!”
“笑话!”陆昭踏前一步,周身凝元境初期的翡翠色真元升腾,气势逼人,“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怎么,想动手?我陆昭奉陪到底!”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厉萱面色微变。这几人皆是翡翠谷内门弟子,修为与她相仿,均在凝元境初期。而为首那位一直沉默、气息渊深如海的青年,正是“墨师兄”墨世冥,修为已达凝元境中期巅峰!在翡翠谷内门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墨世冥对她有意,此次便是特意从翡翠谷赶来探望。一边是家族子弟,一边是宗门师兄,无论哪边吃亏,她都面上无光。
“陆昭,够了!”厉萱终于出言制止。
陆昭瞥了厉海一眼,故作大度:“哼,看在厉师妹面上,不与你计较。否则,今日定让你知晓厉害!”
“那也要打过才知道!崩岳拳经·撼山!”厉海怒火彻底爆发!他师承断岳客,近身功夫所学乃是刚猛霸道的《崩岳拳经》!全身赤红真元轰然炸裂,凝成一股撼动山岳的雄浑拳罡,撕裂空气,带着无匹巨力,直轰陆昭面门!
“自取其辱!碧玉碎心掌!”陆昭眼中寒芒爆射,身形如鬼魅般欺近,一掌拍出!掌心翡翠罡气凝聚,化作碧玉之色,掌风阴寒刺骨,直透脏腑,正是翡翠谷阴狠毒辣的绝学!
轰隆——!
两股凝元境真元悍然对撞!狂暴的气浪如怒涛般席卷开来!附近几张玄铁木打造的沉重桌椅瞬间被掀飞、撕裂!杯盘碗碟炸成齑粉!周围食客惊呼连连,修为弱者被气浪推得踉跄后退!
蹬蹬蹬!厉海连退三步,脚下玄石地板寸寸龟裂!他左臂衣袖被阴寒掌力撕裂,气血翻腾,却战意更盛:“再来!”又是一拳轰出,赤红拳罡凝练如实质,比先前更为刚猛霸道!
崩岳拳经·裂地!
“冥顽不灵!碧玉·摧心!”陆昭脸上挂不住,厉喝一声,掌力陡增三分,碧玉罡气化作数道阴毒气劲,直钻厉海心脉!
砰——咔嚓嚓!
刺耳的罡气爆鸣声炸响!厉海拳罡虽猛,却难防那阴毒刁钻的摧心劲力,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暴退,一连撞碎数张坚硬无比的玄铁木桌,去势不止,眼看就要从窗口跌落!
就在此时,一只沉稳的手掌轻轻按在厉海背心。
嗡!
一股精纯、凝练、霸道绝伦的玄色真元瞬间涌入,摧枯拉朽般将侵入厉海体内的碧玉真元与阴毒劲力绞得粉碎!厉海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翻腾的气血瞬间平复,身形稳稳站定,毫发无损!
“你就是那个厉锋?敢插手?!给我躺下!”陆昭见厉锋出手,正中下怀,眼中凶光一闪,身形如电再度扑上,碧玉碎心掌毫无保留地轰向厉锋!掌风所至,空气冻结,碧玉罡气直透心脉!
“聒噪!滚!”
厉锋端坐如山,甚至未曾起身!右拳随意抬起,皮肤下隐现金玉光泽,一拳击出!动作看似缓慢,却后发先至!拳锋之上,玄色真元凝练到极致,隐隐有孤峰擎天的刀气流转!
撼地拳·崩岳!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响,只有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声响!陆昭那阴毒刁钻的碧玉掌罡,在接触到厉锋拳锋的刹那,如同冰雪遇上骄阳,瞬间崩解消散!一股无可抵御的沛然巨力狠狠贯入其体内!
“呃啊——!”陆昭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骇然与痛苦,整个人如同被太古凶兽撞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口中鲜血狂喷,胸骨传来清晰的碎裂声,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一只修长稳定的手掌轻描淡写地搭在陆昭后背,精纯浑厚的翡翠色真元涌入,瞬间化解了其体内肆虐的残余劲力,将其稳稳接住。正是那位一直冷眼旁观的崔师兄——墨世冥!
他看都未看重伤萎靡的陆昭,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利剑,直刺端坐不动的厉锋,声音平淡,却蕴含着冻彻骨髓的寒意与高高在上的威严:
“伤我翡翠谷弟子…你,可知此乃何罪?”
整个朝天阙二楼,死寂一片!唯有墨世冥那凝元境中期巅峰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空气仿佛冻结成霜!窗外的喧嚣仿佛被隔绝,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