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与冰冷中，夜宸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一片孤舟，在怨恨的海洋里沉浮。
他死了。
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手中，沦为了她证道的笑话。
那锥心刺骨的背叛，那焚魂噬骨的痛苦，一遍遍地在他残存的意识中回放。
他不甘！
凭什么他的真心，要成为别人脚下的垫脚石？
凭什么他的所有，要成为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的养料？
“我不甘心！！！”
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仿佛触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忽然，一片虚无。
那是一种超越了黑暗与光明的“无”。在这片虚无之中，夜宸感觉到自己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那是一种与生俱来，却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本源力量。
虚无神体。
传说中诞生于宇宙开辟之前的体质，不入轮回，不沾因果，万法不侵，归于虚无。
正是这股力量，在夜宸神魂即将彻底湮灭的最后一刻，护住了他的一丝真灵，带着他洞穿了时间的壁垒。
“哗啦——”
仿佛从深水中猛地挣脱，夜宸豁然睁开了双眼。
雕梁画栋的穹顶，散发着安神奇楠香气的房间，以及……身上那件熟悉的，为三日后大婚准备的备用婚服。
夜宸猛地坐起，环顾四周。
这里是天庭分派给他的寝宫“宸光殿”。
他伸出双手，皮肤光洁，没有伤口。他内视己身，灵力充沛，神魂完整，正处于皇境巅峰，距离帝境只有一步之遥。
一切都和他“赴死”前一模一样。
他踉跄着下床，冲到一面青铜古镜前。镜中，是一张清俊无匹的脸，只是那双本该充满期待与喜悦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惊疑与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他颤抖着手，触摸着镜中那张年轻的脸。
“我……回来了？”
他冲出殿门，抓住一名路过的侍女，声音嘶哑地问道：“今天，是天庭历，多少年，多少日？”
侍女被他吓了一跳，怯生生地回答：“回……回殿下，今日是天庭历九万八千七百六十四年，六月十二日。距离您和帝曦神女的大婚，还有三日。”
还有……三日。
轰！
夜宸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他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三日之前，回到了那场献祭盛宴开始之前！
侍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吓得瑟瑟发抖，夜宸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他独自一人站在殿前，任由天界的罡风吹拂着他的衣袍。巨大的狂喜之后，是如坠冰窟的寒意。
前世那撕心裂肺的一幕，是真实发生过的。
帝曦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中。
《太上忘情道》……证道祭品……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之间所有的“命中注定”，都只是她精心铺设的“道场”。
他想起了很多被他忽略的细节。为什么每次他遭遇生死危机，帝曦总能“恰好”出现？为什么她总能拿出最适合他修炼的资源，仿佛对他了如指掌？为什么她明明情深似海，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挣扎与疏离？
他过去以为那是爱。
现在才明白，那是一个猎人，在精心喂养自己的猎物。
“呵呵……呵呵呵呵……”
夜宸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冷，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森然的杀意。
“帝曦啊帝曦，你真是我的好‘爱人’啊。”
“神谕天庭，你们的这场戏，也真是精彩绝伦。”
他抬起头，望向天庭最中心，那座属于帝氏一族的辉煌神宫。他的眼神变了，再也没有了半分爱恋与温情，只剩下幽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连通着九幽之下的深渊。
前世，他是棋盘上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悲棋子。
这一世，他要掀了这张棋盘！
他不会逃，更不会去质问。那毫无意义。他要做的，是在她最志得意满，以为即将功成名就的那一刻，将她从云端狠狠拽下，让她也尝一尝，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滋味！
“你不是要斩情证道吗？”夜宸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张清俊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笑容。
“这一次，我要让你亲手铸就的心爱之人，变成你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
“我要你活着，用你的神魂亲眼看着，你所珍视的一切，你为之牺牲一切的家族和使命，是如何在我手中，一点一点，化为齑粉。”
“你的婚礼，我会来。你的祭品，我也会当。”
“只不过，这一次……”
“被献祭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