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感觉自己死了。
意识像是被揉碎了,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
看到了血河老祖那漫长而罪恶的一生。他还是个小修士的时候,如何为了抢夺资源而杀害同门;他如何为了修炼“血河大道”,屠戮了一个又一个凡人城池;他如何被天庭招安,成了那条最忠心,也最肮脏的走狗……
这些记忆,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子里,要将他自己的记忆,彻底淹没。
他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只有一片无尽的,纯粹的,黑暗。
那是“虚无”的本源。
是他的归宿,也是他的力量之源。
他就在这光明与黑暗,记忆与虚无之间,沉沉浮浮。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年。
一缕微弱的,却异常温暖的光,照进了这片混沌之中。
那是小夭。
是她不眠不休,耗尽了自己的所有,用她那纯净的净化之力,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拉扯着他,不让他彻底沉沦到那片虚无的深渊里去。
“主上……”
“回来……”
终于,夜宸的意识,从那无边的混沌中,挣扎着,凝聚成形。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小夭那张布满了血丝,写满了憔-悴与担忧的脸。
“我……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得像一块破木头。
“七天七夜。”小夭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失而复得的哽咽。
夜宸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内视己身,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体内,现在是一片狼藉。
经脉寸断,骨骼尽碎。
那颗圣人道果,就像一个吃撑了的胖子,懒洋洋地躺在他丹田里,散发着庞大的能量,却和他自己的力量,格格不入。
他吞下了一个圣人。
但他的身体,这个“碗”,太小了。根本装不下这么大一块“肉”。
他现在,就是个抱着金山要饭的乞丐。空有一身圣人的力量,却连根毛都调动不了。
他成了个……废人。
“主上,您……”小夭也看出了他的状态,眼中充满了担忧。
“没事,死不了。”夜宸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扶我起来。”
在小夭的搀扶下,夜宸艰难地,走出了房间。
外面,阳光刺眼。
广场上,影和铁骨,还有那些活下来的“深渊”成员,都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当他们看到夜宸出来时,所有人的眼中,都迸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的光芒。
然后,“扑通”一声,所有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恭迎主上,凯旋!”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震得人耳膜生疼。
夜宸看着他们。
他看到了影,她的气息,比以前更冷,更凝练了。显然,那场大战,让她有了新的感悟。
他看到了铁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那双“复仇之手”,似乎也因为吸收了圣人的血肉,而变得更加强大。
他还看到了那些普通的成员。他们的人数,比之前少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在那场血与火的考验中,真正活下来的精英。他们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绝望,只剩下一种,百炼成钢的,凶悍与决绝。
这是一支,真正的,铁血之师的雏形。
“都起来吧。”夜宸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走到广场中央,看着所有人。
“血河老祖,死了。”
“但天庭,还在。”
“我们打退了一波,他们很快,就会派来更强的。”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决定。
“从今天起,‘深渊’,进入潜伏期。”
“我要闭关。短则一年,长则……我也不知道。”
“在我闭关期间,‘深渊’的一切事务,由小夭,影,铁骨,三人共同处理。”
“你们的任务,不是去复仇,不是去扩张。”
“而是,活下去。”
“用尽一切办法,积蓄你们的力量,打磨你们的爪牙,然后,像一群最耐心的狼,潜伏在黑暗里,等待。”
“等待我的……归来。”
“等到我出关的那一天,就是‘深-渊’,真正露出獠牙,让整个东荒,都为之颤抖的时刻!”
“听明白了吗?!”
“是!主上!”
所有人,再次齐声怒吼。
夜宸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他亲手打下来的基业。
然后,转身,走进了那个,专门为他准备的,位于黑沙镇地底最深处的,密室。
石门,缓缓落下。
将他,与整个世界,隔绝。
他要做的,就是在这无尽的黑暗与孤独中,将那个“圣人”,一点一点地,彻底地,消化掉。
这个过程,可能会很长,很痛苦。
但他知道,只要他能成功。
那么,当这扇石门,再次打开的时候。
走出去的,将不再是一个帝境的“夜宸”。
而是一个,真正掌握了圣人力量,以“虚无”为道,以“吞噬”为法的……
万古第一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