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镜子活了
“孟……孟处！A区……A区通道……镜子！全是……镜子！它们……活了！啊——！！！”
对讲机里爆发的最后一声凄厉惨叫，如同被无形的手扼断了喉咙，只剩下刺耳的电流盲音，在死寂的球形空间内疯狂回荡。
那声音里的极致惊恐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孟洪的四肢百骸！他猛地抬头，望向渊枢核心投射的巨大影像——影像中，那柄被陈默强行冻结的青铜戈依旧钉在隧道乱石堆上，戈身凝固的金光和暗红血纹如同冰封的死物。但隧道深处，那辆被撕裂的押运车残骸后方，更远处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不是实体！是光影！是……倒影！
隧道光滑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原本应该映照出车灯、血迹、扭曲金属的影像，此刻却诡异地扭曲、蠕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一圈圈粘稠的涟漪！涟漪中心，一面面边缘镶嵌狰狞兽首、布满斑驳铜绿的古朴铜镜影像，正由虚转实，从墙壁的“倒影”中……缓缓“浮”出！
如同从深水中升起的墓碑！一面、两面、十面……密密麻麻！它们悬浮在隧道半空，镜面并非映照现实，而是统一地、清晰地显现着同一个画面——正是这个球形空间内的景象！陈默半跪在地抱着林薇，孟洪惊骇僵立，渊枢核心流淌金光！
紧接着，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悬浮的铜镜影像，镜面猛地荡漾！一只只枯瘦、布满深褐色老年斑、指甲尖锐如同鸟爪的手，从镜面边缘的黑暗中缓缓伸出！如同地狱探出的鬼爪，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病态迷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镜缘！
“游戏……该进入下一阶段了……”那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不再是单独响起，而是从每一面铜镜中同时发出！层层叠叠，如同亿万只毒虫的低语，汇聚成令人灵魂冻结的洪流，灌入孟洪的意识！
“不——！”孟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巨大的恐惧让他本能地拔出了配枪！枪口颤抖着指向半空中那巨大的影像画面！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
就在这时！
“嗡——！”
整个球形空间猛地一震！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彻底激怒！
平台中心，那根渊枢黑色圆柱顶端的暗金色球体，表面流淌的温润金光瞬间变得无比刺目、无比狂暴！一股沛然莫御的、带着冰冷秩序和守护意志的能量冲击波，以球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
半空中投射的巨大影像，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画面中那些刚刚浮现的铜镜影像和枯爪，在裂痕的切割下变得扭曲、破碎！最终“啪”的一声脆响，整个影像彻底崩碎，化为漫天光屑消散！
渊枢核心，在感知到那无处不在的恶意窥视和空间侵蚀后，自发地、狂暴地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将自身彻底封闭！
空间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渊枢球体表面疯狂流转的刺目金光，以及平台上那十米范围依旧顽强闪烁的金色纹路，证明着刚才那场无声的较量。
“呃……”陈默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抱着林薇的手臂微微颤抖。强行冻结青铜戈、承受渊枢核心的狂暴反冲、以及刚才那无处不在的镜影诅咒低语带来的精神侵蚀，让他的状态糟糕到了极点。七窍流下的暗红血线已经干涸，在脸上留下狰狞的痕迹。左眼深处那抹冰冷的暗红虽已褪去，但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如同被冰冷的砂砾摩擦。体内，“雄钥”那团金色光轮的光芒极其暗淡，核心的炽白光核也缩小了一圈，仿佛消耗过度。唯有那块紧贴胸口的“渊”字残玉，依旧散发着温热而坚定的暖流，如同在狂风暴雨中守护着最后的火种，顽强地对抗着来自青铜戈“血饕”诅咒的侵蚀，同时也在缓慢地滋养着几近枯竭的“雄钥”。
林薇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但眉心那点凶戾的血色光点，在渊枢核心爆发隔绝外界后，似乎被压制了少许，不再那么疯狂地闪烁。只是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生命力被抽走了大半。
“陈局！林医生！”孟洪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踉跄着扑过来，声音嘶哑，“你怎么样？林医生她……”
“暂时……死不了。”陈默的声音异常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四周被渊枢金光笼罩的空间，最后落在孟洪惨白的脸上。“A区……必须去。”
“去A区？！”孟洪瞳孔一缩，“那里……那里现在就是地狱！”
“镜子的源头……可能就在那里。”陈默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穿透力，“或者……能找到切断它们联系的方法。”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体却晃了一下，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暗红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陈局！你这样……”孟洪伸手想扶，却又不敢触碰。
“死不了。”陈默重复着，语气斩钉截铁。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将昏迷的林薇小心翼翼地平放在闪烁着微弱金光的平台上。失去他怀抱的林薇，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眉心那点血光似乎又微弱地跳动了一下。陈默深深看了妻子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沉重。他脱下自己那件沾满血污和沙尘的外套，仔细盖在林薇身上，动作轻柔得与刚才的杀伐决断判若两人。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摇晃，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他看向孟洪，眼神里没有任何退缩，只有一片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决绝：“带路。”
孟洪看着陈默那双深不见底、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火焰的眼睛，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眼前这个男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狠狠一咬牙，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大口径的黑色手枪（正是林薇之前透视看到的92式，弹匣满15发），又抽出两个备用弹夹塞进口袋，最后从战术靴侧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军用匕首。
“走！”孟洪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率先冲向圆形平台边缘。那里，一道隐藏的、向下延伸的合金旋梯，通往更深层的地下。
陈默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沉睡的林薇，感受着胸口残玉传来的温热，强行凝聚起体内残余的“雄钥”之力。那暗淡的金色光轮艰难地转动着，驱散着身体的虚弱和冰冷。他迈步跟上孟洪，脚步踏在冰冷的合金旋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越往下走，空气越是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灰尘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应急灯的光芒在旋梯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渊枢核心散发的金光被厚重的结构阻隔，只剩下微弱的光晕。那股被暂时屏蔽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窥视感，随着深入，似乎又变得……清晰起来？
“前面就是A区主通道入口！”孟洪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极致的警惕。他停在旋梯底部，前方是一扇半开着的、厚重的防爆合金门。门内，一片死寂的黑暗。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一股……诡异的、如同金属被强酸腐蚀后产生的刺鼻气味，从门缝里扑面而来！
孟洪打开战术头盔上的强光射灯，一道刺眼的光柱刺入黑暗。光柱所及之处，景象让两人瞬间头皮发麻！
通道的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覆盖着一层粘稠的、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物质！这物质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蔓延！更恐怖的是，在这片暗红的“地毯”上，散落着……残肢断臂！破碎的作战服碎片！几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褐色的血迹！以及……一些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大力量揉捏过的枪械零件！
这里，显然就是刚才对讲机里发出惨叫的警卫小队遇袭的地方！死无全尸！
“警戒！”孟洪低吼，枪口随着光柱警惕地扫视着通道深处。光柱尽头，通道似乎拐向左侧。
陈默没有说话，他站在孟洪身后半步，呼吸放得极轻。体内的“雄钥”之力在残玉的支撑下艰难运转，感官提升到极致。他不仅用眼睛看，更用那股新生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感知去探查。空气中弥漫的暗红物质，散发着与隧道青铜戈同源的、令人作呕的凶戾气息，还混杂着一种……空间的扭曲感？
就在这时，林薇的声音，带着极度的虚弱和惊悸，如同游丝般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并非通过耳朵，而是源自两人体内同源的“雄钥”之力，在极度危机下的共鸣！
“默……墙上……那面大的……后面……空间……有东西……在……‘看’我们……核心……暗红……像眼睛……在……模仿……你的……力量……”
林薇在昏迷中，她的“眼”竟再次被这里的恐怖气息强行刺激而短暂“睁开”！她的意识穿透了现实，再次“看”到了依附在通道墙壁后的那个镜面空间！以及空间中心，那面悬浮的、比之前所见更加巨大、更加凝实的兽首铜镜！铜镜的镜面，此刻并非映照景象，而是……凝聚着一团不断旋转、如同粘稠血浆般的暗红色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深邃如同黑洞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通道入口处的他们！更让林薇灵魂战栗的是，那暗红漩涡旋转的韵律……竟然隐隐与陈默体内艰难运转的“雄钥”之力……以及他之前引动“卫渊”力量冻结青铜戈时的波动……有几分相似！它在模仿！在学习！
“核心……血眼……在模仿……”林薇的意念传递断断续续，充满了痛苦和巨大的恐惧，随即再次沉寂下去。
陈默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模仿？！那个铜镜后的存在，不仅窥视，更在解析他的力量？！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和被亵渎感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就在林薇意念传递的同时——
“咔嚓……咔嚓……”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薄冰碎裂的声音，从通道拐角深处传来！
孟洪的强光射灯猛地扫向声音来源！
光柱尽头，通道拐角的墙壁上，那层覆盖的粘稠暗红物质，如同沸腾般剧烈地蠕动起来！紧接着，一只……完全由暗红色粘稠物质构成的、没有皮肤、没有骨骼、只有大致人形轮廓的“手”，猛地从墙壁的暗红“地毯”中伸了出来！五根手指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扭曲、滴淌着粘液，狠狠抓向地面！
“开火！”孟洪瞳孔骤缩，没有任何犹豫，怒吼着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回荡！枪口喷吐出刺目的火焰！灼热的弹头撕裂空气，狠狠钻入那只暗红怪手！
噗！噗！噗！
子弹射入粘稠物质的声音如同泥牛入海！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暗红的粘液如同沸腾般溅起！那怪手被子弹的动能冲击得猛地一缩，表面被打出几个孔洞，但孔洞周围的粘液迅速蠕动、弥合！仅仅一秒钟，被打出的孔洞就恢复如初！那只怪手似乎被激怒了，猛地加速，如同一条暗红的毒蛇，朝着两人立足的门口位置疯狂蔓延而来！所过之处，地面和墙壁的暗红物质如同活了过来，随之涌动！
“妈的！打不死！”孟洪一边怒吼，一边持续开火！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蔓延而来的暗红手臂和涌动的“地毯”上，溅起大片的粘液，却只能稍稍迟滞其蔓延的速度，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粘液溅射到旁边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出刺鼻的白烟！
暗红的手臂和涌动的“地毯”越来越近！粘液滴落的声音如同死亡的倒计时！通道内弥漫的血腥味和腐蚀性气味令人窒息！
陈默站在孟洪身后，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体内的“雄钥”之力在残玉的支撑下艰难运转，左眼深处，那抹冰冷的暗红如同被唤醒的毒蛇，再次隐隐浮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墙壁后面那个镜面空间中，那面铜镜核心的血色漩涡之眼，正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模仿、解析着他体内力量波动的意图更加明显！它在等待！等待他再次动用那危险的“卫渊”之力！
不能！绝不能让那东西得逞！
陈默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通道拐角墙壁上，林薇意念中指示的位置——那里，就是镜面空间依附的薄弱点！
就在那暗红怪手即将触及孟洪脚踝、涌动的粘液“地毯”即将吞噬门口的瞬间——
陈默动了！
没有动用那危险的暗红之力！他所有的精神、所有残存的“雄钥”之力，混合着残玉的温热暖流，瞬间凝聚于右手食指指尖！指尖迸发出一点凝练到极致、如同针尖般大小的金白色光芒！那光芒虽小，却蕴含着最精纯的生命威严和源自渊枢核心的冰冷秩序！
他猛地抬手，食指如同穿花拂柳般，在虚空中划出一个极其古老、极其简洁、却蕴含着某种“隔绝”与“崩解”真意的甲骨符文轨迹！这符文，并非来自“卫渊”的血腥传承，而是他在渊枢核心读取的记忆碎片中，那些主持龙渊剑阵的黑袍人用于稳定阵法、隔绝外邪的基础符文之一！
指尖的金白光芒随着符文的划动，瞬间被拉长，在昏暗的通道中留下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白色光痕！
“断！”
陈默一声低喝，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指尖狠狠点向墙壁上林薇指示的那个位置！
嗡！！！
一道细微却无比尖锐的嗡鸣响起！并非物理的声音，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干扰的哀鸣！
陈默指尖点中的墙壁位置，空气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金白色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墙壁上覆盖的暗红粘稠物质如同遭遇了天敌，发出“嗤嗤”的、如同强酸浇在冰雪上的剧烈反应声！瞬间汽化、消散！露出了下面冰冷的合金墙壁本体！
更关键的是！
就在那金白色涟漪扩散的中心点——墙壁内部，依附其上的那个镜面空间，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肥皂泡，猛地剧烈扭曲、震荡起来！
“吼——！”
一声充满了惊怒和痛苦的、非人非兽的咆哮，直接穿透了空间壁垒，如同实质的音波炸弹，狠狠轰击在陈默和孟洪的意识深处！
通道拐角处，那只疯狂蔓延的暗红怪手，以及涌动的粘液“地毯”，如同失去了力量的源头，猛地一滞！怪手如同融化的蜡烛般瘫软下去，重新融入地面的暗红之中。涌动的“地毯”也停止了蔓延，变得如同死物般沉寂下去！只有那刺鼻的腐蚀性气味和浓烈的血腥味，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陈默身体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强行引动渊枢符文的力量，几乎将他体内残存的力量彻底抽干！他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指尖残留的金白光芒迅速黯淡消失。
孟洪惊魂未定地看着瞬间失去活性、瘫软在地的暗红物质，又看了看靠着墙壁、气息萎靡的陈默，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震撼。他刚才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来自墙壁内部的、如同跗骨之蛆的窥视感，在陈默一指之后……被暂时地、强力地……切断了！
通道深处，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应急灯的光芒，在满地狼藉和暗红的“地毯”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陈默喘息稍定，他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穿透通道拐角的黑暗，仿佛要刺穿那面暂时沉寂的铜镜。
“走！”他嘶哑地吐出这个字，支撑着身体，迈步踏入那片被暗红覆盖的、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