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时。
水晶吊灯将无数细碎的光斑洒落在十二层香槟塔上，如同冬日里飘落的雪花。宴会厅穹顶高悬，背景音乐悠然流淌，是请的弦乐四重奏现场演奏，还配了一名主唱。衣香鬓影间，穿着晚礼服的宾客们举杯寒暄，笑声与碰杯声此起彼伏，与那些奢侈品交织成上流社会特有的乐章。
主屏幕上循环播放着萧氏与叶氏合作的宣传影片，无人机航拍的镜头掠过两家各自的产业帝国，最后定格在萧磊和王芳握手签约的画面上。影片配乐恢弘，却掩盖不住宴会厅角落里窃窃私语的八卦。
“听说这次合作涉及上百亿的资金……”
“叶家那丫头和小萧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嘘，小点声……据说要联姻……”
宴会厅的鎏金大门被身着西装的侍者缓缓推开，萧氏集团董事长萧磊和叶氏掌权人王芳挽手而入。萧磊一身定制燕尾服，银灰色的领结与鬓角的白发相得益彰，举手投足间尽显商界巨擘的威严；王芳则穿着墨绿色苏绣旗袍，翡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们一路微笑着向宾客致意，侍者引导着位高权重的客人上前问候。
靠近门口处，沈甜带着两个跟班盛装进场。她今晚穿了件粉色marchesa抹胸礼服，裙摆上缀满水晶，每走一步都闪着细碎的光，像是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哇，甜甜，你真厉害！”李敏瞪大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自己租来的银色礼服裙摆，“还能带我们来参加萧叶两家的宴会，早知道我也去做个全身护理……”
刘佳一把挽住沈甜的手臂，指甲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豪华啊！你看那边，香槟塔旁边站的是不是那个影后？我能不能去要签名？”
沈甜皱了皱眉，把手臂抽出来，“行了，我一会儿陪我爸去问候萧叔叔。你们俩自己待着，吃喝随意，”她压低声音，红唇几乎贴在李敏耳边，警告道，“别乱搭话，这里的人你们得罪不起，安分点。”
李敏连连点头，头发上的珍珠发夹随着动作摇晃，“明白明白，我们就在角落待着。”
等沈甜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走远，刘佳突然瞪大眼睛，猛地拉扯李敏的裙摆，“快看快看！”
“轻点！”李敏心疼地看着裙子上被拽出的褶皱，“这裙子是借的！半个月工资呢，看什么啊……”她顺着刘佳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变了，“她怎么也来了？”
另一边，慕容瑶正倚在大理石柱旁，黑色抹胸礼服勾勒出优美的肩颈线条，她这些年练习拳击，全身肌肉线条很美丽，宛如一只优雅的黑天鹅。她手里端着香槟杯，玉簪挽起的发髻露出白皙的后颈，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疤痕。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轮廓，与周围浮华的气氛格格不入。
“没想到，你还真有黑色邀请函。”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悄然走近，手里同样端着香槟。他打量了慕容瑶一眼，挑眉露出赞叹的表情，“这身很适合你。”
他看出腰间的暗纹，意味深长地说，“萧少的眼光果然毒辣。”
慕容瑶心中微惊，但面色不显，她晃了晃酒杯，气泡在金色的液体中上升，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说说吧，你能告诉我什么？”
“放心，我很守信用。”男人轻笑，下巴朝宴会厅最前方示意，“箫生那派的人最近动作很多。上周的临时股东会，他们差点推翻了小萧总的提案，但小萧总立下军令状。”
慕容瑶在心中说道，“罗教授的新型材料。”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杯沿。
就在这时，宴会厅灯光骤暗。追光灯突然打在二楼弧形楼梯上，全场瞬间安静，侍者都停下脚步。萧莫挽着叶飞雪出现在众人视线中。他一身剪裁完美的灰黑色西装，领结上的钻石领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叶飞雪则穿着象牙白的高定礼服，脖颈上的钻石项链价值连城。两人拾级而下，步伐优雅得如同王室成员，裙摆与裤线在灯光下划出完美的弧线。
慕容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香槟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灯光不只是隔开空间，更像是在划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一刻的落差如此明显，让她胸口发闷，心底惴惴地难受。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身边的男人低声感叹，意有所指，啜饮一口香槟，“也就是这样的联合，才会让他们着急动手吧。”
“然后？”慕容瑶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香槟的酸涩在舌尖蔓延。
“萧生和六年前一样，瞄准萧莫对付萧磊，还联合了萧氏内部的一些人。萧莫一回国就明摆着收拾他们，他们很‘团结’，”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慕容瑶僵住，很快恢复如常，她仰头喝了一口香槟，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安抚不住心间的难受，“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做了个拉链封口的动作：“老朋友提醒你，别牵扯太深。据说箫生养着一些不干净的手下。六年前那场绑架……”
慕容瑶倏地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如刀。男人识趣地颔首，趁着黑暗悄然离去，身影融入人群中不见踪迹。
灯光重新亮起时，慕容瑶身边已空无一人。她刚想离开这个过于显眼的位置，毕竟她此行的目的也达到了，可以离开了。却看见李敏和刘佳朝自己走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哟，慕容组长怎么混进来的？”李敏的声音刻意拔高，引得附近几位衣着华贵的宾客侧目。
刘佳配合地眨眨眼，假睫毛翻飞，“不会是蹭谁的邀请函吧？”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名贵手表，表带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松松垮垮，“我听说这次黑色邀请函是实名制，在场可都是社会名流。”
慕容瑶白了她们一眼，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萧莫的身影。他和叶飞雪已经被宾客们团团围住，脸上挂着完美的社交笑容，那笑容她太熟悉了——不达眼底，只是肌肉的记忆。
她喝掉杯中的香槟，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上又取了一杯，轻声道谢。侍者微微鞠躬，白手套在灯光下一尘不染。
“一张邀请函只能带一个晚伴，”慕容瑶晃着酒杯，气泡在杯壁上形成细小的漩涡，语气淡然，“你俩是怎么操作的？沈甜一拖二？这可真不容易。”
李敏的脸顿时涨红，粉底都盖不住，“你！”
宴会厅中央，最重要的宾客们聚集在主持台附近。沈甜正挽着父亲的手臂，乖巧地站在萧磊面前。她这件粉色礼服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像是刻意要抢走叶飞雪的风头。
“我这女儿还不成器，”沈父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声音洪亮得周围人都能听见，“这次多谢小萧照顾了。”
萧磊礼貌地点头，目光扫过不远处的萧莫，“哪里，孩子优秀。倒是这混小子，听说他做了些过分的事？”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沈甜一眼。
沈甜立刻红了脸，声音甜得发腻，“萧叔叔，没有的事，萧哥哥对我很好，那都是公事。”
站在王芳身边的叶飞雪翻了个白眼，凑到母亲耳边低语，“妈，我去找哥，瑶瑶姐来了没？”她环顾四周，想要找到想见的人。今天这场合她本不想来，刚回国，但母亲非要她陪萧莫一起亮相，说什么给投资人定心丸。
萧莫完全没在意沈甜的表演，他示意王特助过来，低声问，“找到人了吗？”
王特助凑到他耳边：“慕容小姐来了，带了一位男伴，没有登记名字。”
萧莫的眼神瞬间变了，棕色的眸子暗沉如墨，视线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在哪里？”
王特助做了个隐蔽的手势，指向大理石柱的方向。萧莫强压下情绪，转向众人，“失陪一下，你们先聊，我有点事。”说完便跟着王特助往角落走去，步伐快得叶飞雪都没注意到。
与此同时，李敏和刘佳还在不依不饶地围着慕容瑶。
“这种场合就不是你该来的！”刘佳趾高气扬地说，手指几乎戳到慕容瑶脸上，“慕容组长，你还不够格！”
慕容瑶好笑地看着两人，这是富贵迷人眼，本性暴露？还是飘了？
李敏故作惊讶，夸张地捂住嘴，“慕容组长你不会真贴上小萧总了吧？”
慕容瑶抿了口香槟，笑容未达眼底，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你俩嫉妒啊？”
“做梦吧！”刘佳撇嘴，“就算没有甜甜，小萧总和叶氏千金也很配。豪门配豪门，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她的目光鄙夷地扫过慕容瑶的礼服，虽然看不出品牌，但剪裁和质感显然不差。
李敏添油加醋：“劝你清醒点，高攀不起的人，摔下来会很惨的。”
慕容瑶的脸色微微发白，她们确实戳中了她的痛处。
就在这时，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插了进来：“有意思，还能听到这样的话。”
王笑书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他今晚穿了咖色系Zegna西装，酒红色领结衬得肤色如玉。虽然嘴角带笑，眼中却一片冰冷，他特地戴了金丝边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他转向慕容瑶，语气顿时柔和，目光也落在她腰间的暗纹上，又移开，真诚地夸赞，“你今天真漂亮。”
这句话说得无比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一辈子。
“你不是要值班？”慕容瑶惊讶地问。
“这么重要的场合，王女士说我要是不来，会剥了我的皮。”王笑书耳语轻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目光扫过李敏和刘佳，声音提高，“再说，不然我会错过这么‘精彩’的情节。”
李敏被他的气场震慑住，虽然不认识这位贵公子，但那身定制西装和腕间的百达翡丽不可能是假的。她硬着头皮道：“慕容瑶，你这是傍上大款了？”
刘佳吓得赶紧拽她的袖子：“李姐……”她认出了这位叶家的大少爷，脸色瞬间惨白。
王笑书直接笑出声，他确实没想到还会有这样没脑子的人存在，“你的同事都这样？”他问慕容瑶，手臂环绕，虚虚地搭在她腰间，还不敢落上去，萧莫这小子还在。
慕容瑶无奈摇头，“她俩没什么……”她给了王笑书一个“你懂的”眼神。
突然，一道强光打在众人脸上。慕容瑶眯起眼看过去，只见萧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们附近，正站在追光灯下，整个人如同出鞘的利剑。他的眼神冷得吓人，下颌线条紧绷，钻石领针在强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王特助，”萧莫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请这两位小姐出去。”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给李敏和刘佳，目光直直锁定慕容瑶腰间那只手上。
李敏和刘佳吓得连连后退，脸色煞白。李敏结结巴巴地说：“小、小萧总，我们是沈小姐的……”
王特助已经带着安保人员走过来，彬彬有礼却不容拒绝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刘佳还想说什么，被李敏拽着狼狈离开。
追光灯下，萧莫走到慕容瑶面前。在强光照射下，他这才看清她今晚的装扮，她穿了自己送的礼物——黑色礼服包裹着窈窕的身材，露背设计展现出优美的肩胛线条，那支玉簪是他多年前送的生日礼物。她美得让他呼吸一滞。
慕容瑶回望着他，灯光太刺眼，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四周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般涌来，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正盯着这边，有好奇的，有惊讶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
有人低声说着，“那是谁，那礼服……”
“你也看出来了，萧家定制工作坊的手笔……”
“啧啧啧，不简单。”
“出来。”慕容瑶低声说，随即扬起一个完美的社交微笑，转身向外走去。她的背挺得笔直，像是无论什么都不能击垮她。
萧莫立刻跟上，在众目睽睽之下抛下所有宾客。他的手掌虚扶在她腰后，既不过分亲密，又不容拒绝。
沈甜想追过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王笑书拦住。
“沈小姐，”王笑书温和地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我妹妹想见你。”
他指了指不远处冷着脸的叶飞雪，“关于你刚才对我未来妹夫的称呼，她有些话要当面告诉你。”
宴会厅的鎏金大门在慕容瑶和萧莫身后缓缓关闭，将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