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小山的脖颈灌进衣领，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他蜷缩在废弃水泥管后面，右手死死攥着那枚嵌进掌心的金属碎片——它只有小指甲盖大小，边缘却锋利得能割破皮肤。血水混着雨水在掌心晕开，像一朵妖艳的花。
\"分头找！他跑不远！\"
追兵的脚步声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沉闷。林小山眯起眼睛，透过钢筋缝隙看到三束强光在垃圾场里交错扫射。最近的一束距离他藏身之处不到十米，光柱扫过积水时，能清晰看到对方锃亮的皮鞋。
那是双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市场价至少两万。
林小山嘴角扯出个冷笑。能穿这种鞋来贫民窟抓人的，绝不可能是街道办的人。他轻轻转动掌心的金属片，某个角度突然反射出微弱的蓝光——就像那天在档案室初见时一样。
\"操！这鬼天气！\"
骂声近在咫尺。林小山屏住呼吸，看着那双皮鞋在五米外停下。持枪的手电筒左右晃动，光束几次扫过水泥管边缘。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摸到被雨水泡软的皮带——那把救命的破墙锤早不知掉在哪片泥泞里了。
金属片突然变得滚烫。
林小山差点叫出声。不是心理作用，是实实在在的灼烧感！他惊恐地发现掌心的血水正在沸腾，细小的气泡从伤口处不断冒出。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珠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正在金属片表面勾勒出诡异的纹路。
\"谁在那？！\"
皮鞋猛地转向。林小山来不及思考，抓起块碎砖狠狠砸向二十米外的废铁堆。
咣当——！
\"在那边！\"
脚步声匆匆远去。林小山瘫坐在泥水里，颤抖着摊开手掌。血水勾勒的纹路已经形成完整的图案——那是个他从未见过却又莫名熟悉的符号，像甲骨文与现代电路图的诡异结合。
符号闪烁了三下，消失了。
金属片恢复了冰冷。但林小山分明感觉到，有股细微的电流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窜。他想起老家捕鱼时被电鳗击中的感觉，只是这次，电流里似乎带着某种......信息？
\"唔！\"
剧痛突然袭来。无数破碎画面在脑内炸开：审计报表上的红色印章、加密硬盘的接口、某个会议室里举起的酒杯......最后定格在一双保养得宜的手上——那双手正在往档案袋里塞入什么东西。
画面消失得和出现时一样突然。林小山浑身湿透，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刚才看到的，就是这枚芯片被植入档案的全过程！
\"妈的，没人啊！\"
追兵的声音又近了。林小山咬牙撑起身子，却在起身瞬间僵住——他的左腿完全使不上力了。手指摸到膝盖处，触到块凸起的骨头。脱臼？还是骨折？
雨越下越大。林小山拖着伤腿爬向垃圾场深处。身后手电光束越来越近，他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就在光束即将照到他后背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
刹那间，整个垃圾场亮如白昼。
林小山看到了二十米外的排水渠——那是老垃圾场唯一的出口，连着城郊的地下管网。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闪电映照下的追兵：黑色战术服、军用对讲机，还有腰间若隐若现的枪柄。
这不是普通打手，是专业团队。
\"轰隆——\"
雷声掩盖了林小山跳进排水渠的声响。腐臭的污水瞬间没到胸口，他忍着剧痛往前摸索。渠道很窄，两侧是滑腻的苔藓和锈蚀的铁网。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但没人敢贸然跳下来追。
污水流突然变急。林小山意识到这是通往主城区的方向。他拼命抓住一根裸露的钢筋，在即将被冲走的刹那，用尽全力把金属片塞进了皮带夹层。
\"泽邦......\"他吐出嘴里的污水，眼神比夜色更冷，\"咱们没完。\"
水流突然拐弯，林小山被卷入一个旋涡。最后看到的，是排水口上方模糊的监控摄像头——红灯在一闪一闪，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
三天后，城东城中村。
\"你疯了？还敢开机？\"
破旧网吧里，黄毛青年紧张地东张西望。他面前的林小山戴着鸭舌帽，左腿打着简陋的夹板，正死死盯着二手笔记本屏幕。
\"必须查清楚。\"林小山声音沙哑，\"那晚的监控肯定......\"
\"查个屁！\"黄毛压低声音，\"现在满城都是找你的人！连我们这些地头蛇都收到风声了！\"他掏出手机划了几下，\"看看，黑市悬赏都开到五十万了！\"
林小山瞳孔骤缩。屏幕上赫然是他的证件照，拍摄于刚来城里打工时。照片里的他眼神清澈，带着乡下人特有的局促。而现在......
他摸了摸脸上结痂的伤口，继续敲击键盘。网吧劣质键盘发出刺耳的响声，引来周围几个小混混的侧目。
\"操！你他妈......\"黄毛突然噎住。屏幕上的监控画面跳出来了，虽然模糊，但能清楚看到那晚垃圾场外的情形：三辆没有牌照的黑色SUV，十几个黑衣人，还有......被押上车的吴阿姨夫妇。
林小山手指一顿。
\"早跟你说别信那些老街坊。\"黄毛撇嘴，\"现在知道......等等！你放大那个角落！\"
画面角落，有个撑伞的男人始终背对镜头。但在某个瞬间，伞面微微抬起，露出半块反光的腕表。
林小山呼吸一滞。他太熟悉那块表了——铂金表圈，黑色鳄鱼皮表带，表盘六点位置有颗醒目的红宝石。三个月前的酒会上，这块价值百万的理查德米勒就戴在泽邦集团太子爷手腕上。
\"有意思。\"林小山突然笑了。他合上电脑，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那枚已经清洗干净的金属片，在网吧霓虹灯下泛着冷光。
\"帮我找个地方。\"他声音很轻，却让黄毛寒毛直竖，\"要绝对安全，能连内网的那种。\"
黄毛咽了口唾沫：\"你他妈到底要干嘛？\"
林小山没回答。他望向窗外，远处泽邦大厦的LEd屏正在播放新品发布会。太子爷西装革履，正微笑着切开庆典蛋糕。而在大厦阴影里，几个衣衫褴褛的民工正蹲在路边吃盒饭。
\"讨债。\"林小山把金属片举到眼前，灯光透过那些细微的电路纹路，在他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连本带利。\"
窗外突然响起警笛。黄毛吓得一哆嗦，再看时，座位上只剩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后门微微晃动，带着初春潮湿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