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吓得直眨眼,但立刻点头道:“好,陵容,娘都听你的,回去就换最最可靠那批妹子们回松阳县。”
陵容得了意外之喜,见母亲再三保证,心里更是踏实了不少,这会,她心里渐渐有个计划……
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的。
最要紧的事已经问过,母女二人便也说起家常话来。
“陵容,你放心,自去年夏天绮罗阁被撤了供奉的资格,生意就一落千丈,咱们家的苏绣在京城便是独一份的,上个月在京城第六家分店也开出来了,你姨母倒是闲不住的,今儿也不得空进宫。”
陵容笑指了桌上的东西,道:“女儿知道!从前都是我捎东西银子出去给母亲和姨母,如今你们人不得空进宫,可这银子、珠宝首饰可是每个月都送进来,女儿想不知道娘的绣铺厉害都不成呀!”
母女二人笑罢,陵容依在林氏的怀里,静静闭了一会眼。
“娘,女儿在宫里好,您在外面也要好。”
为此,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好。”
直到福乐睡醒,从床上坐起来唤着“额娘”、“额娘要抱”的时候,林氏才稀罕了半日外孙,方才要出宫去。
陵容心血来潮,嘱咐她道:“娘,下次把心意也带进宫给我瞧瞧吧。”
没过两日,正是六月初一。
紫禁城宫门大开,皇上如约带着后宫嫔妃至圆明园避暑,倒是太后不肯挪动,留在了宫里养病。
除此之外,便连病歪歪的端妃也跟着去了,只有富察氏因明面上小产又伤了腰臀部的骨头,自然是经不住颠簸,也留在了宫里。
曲院风荷,楼上。
因去岁国库不够,未曾来圆明园,所以陵容再次登上高阁,俯瞰四周荷花塘,晴空万里之下,风荷如旧,未免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
那年自己还怀着福乐,不过是个贵人,如今已经是有资历的嫔位;自作聪明的沈贵人,如今也成了的活死人般的惠嫔;小宫女浣碧,也成了有孕六月的僖常在;运筹帷幄的皇后,如今已名存实亡……
似乎唯一没有变的,便只有甄嬛一人,她依旧是宠冠六宫的莞贵人,不知在外人看来,是喜还是嬉?
今岁敏嫔不再照顾陵容身孕,便择了不远处的原本富察氏的居所,离曲院风荷和皇贵妃的清凉殿都近。
看了会景,陵容便下了楼,忙到夏冬春处,看着乳母们带着福乐和乐阳在地毯上追逐玩耍,倒是欣慰万分。
夏冬春看着四周,莫名道:“终于又回来了,不过前年咱们都有孕,如今,如今却多了两个小人儿,少了——,总之也是更热闹了。”
她的话只还说了一半,陵容知道,她是在这里得了秋狸儿的,自然是触景生情,想起曾经那猫在这里撒欢的场景。
“苦尽甘来,有得必有失。”
宽慰她一句后,春霏便来请陵容回殿去。
“小安太医已经检查过了殿内,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所以请娘娘抱六阿哥回去,一同把脉呢。”
陵容笑道:“也罢,谨慎些总是好的,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你到我这来用晚膳。”
夏冬春欸了一声,笑道:“好殷勤的小太医,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处,等他给你看过了,再让安太医来看看我们母子。”
“安太医叫我留在了京城,”陵容压低了声音,给她使了个眼色,“庄嫔在养身子呢,跟前可不能没有人。”
太后那老毒妇也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回到内殿,安景寻按例给陵容把脉,眉头依旧不曾松懈。
“娘娘,这些日子您都是断断续续用着药,恕小臣之言,您素日忧心过度,便是接连用药也是勉强维持,若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适孕育。”
陵容垂眸叹气,这话他已经说过多次,可自己获得的一切,都是自己用心力换来的,若不算计,活不活得下去,还未可知。
“本宫知道了,你且尽心配药来,这次本宫肯定按时喝,不差一顿的。”
安景寻竟然抬眸,一口气低声道:“娘娘总是这样骗小臣!只是,每次却又‘忘了’!”
然而说罢,他很快又吓得伏在了地上发抖。
“娘娘恕罪,小臣只是关心则乱。您有一位阿哥已经高枕无忧,若将来能再有子嗣,会前程更好的!请娘娘恕罪,不要赶走小臣!”
陵容微愣,原本自己最讨厌别人这样不合时宜的“关心”,但近日她心里有大事拿放不定,难得没有生气,反而叹了气。
“你不明白,你只比本宫小个三四岁吧,可是你的命未尝不比本宫要好。你父亲应当告诉过你,宫里要往上爬,嫔妃不是单纯靠宠和子嗣,太医也不是只靠医术。靠的,就是竭尽心血的算计!”
安景寻微微抬起身子,眼神不再迷茫,反而有一种看不清的怜悯看着陵容。
“小臣明白了。”
看他这样,听他这样说,陵容倒是胸口起了一团火,抬手一把捏住了他尖瘦的下巴,冰凉而长的绿宝石护甲锋利地划过他的喉间,吓得他下意识想躲却又不敢,只原地战栗。
“你不明白!小安太医,本宫也调教你有些日子了,怎么还不开窍,与你一般大的女子早已经嫁为人妇,操持一家,即将费心心血一辈子,你不用拘泥在后院,你也不用担心身家无人托付!”
“小臣……”
陵容不准他插话,一甩手,抛开他温热的下巴,低喝一声。
“你把脉开药只是做分内的事,不能为本宫分忧!若要本宫身子安康,你父子荣宠不衰,前程远大,就得真正学会如何为本宫办事!多出主意,少说废话!”
见他盯着自己的手愣神,陵容眯了眯杏眼。
“若你以后再敢僭越犯上,你们父子,就不必在本宫这伺候了!”
“是!”
安景寻忙低下头,道:“娘娘,如今宋院使不准在皇贵妃面前伺候,太医院再次被皇上警告,谁敢插手皇贵妃的身子,就是全家不想活了。如今伺候的姜太医,怕是依旧防止皇贵妃有孕而存在的。”
“还有呢?”
“还有,莞贵人的脸已经好多了,温太医虽说伺候她与僖常在,却也时常自请去惠嫔娘娘处请脉。”
“还有,敏嫔如今是宋太医的徒弟卫临伺候,近来他配药很神秘,不知是敏嫔的身子怎么了。”
还没有说完,冬雪急匆匆而来,对陵容耳语。
“娘娘,敏嫔让人来传话,章弥的家人被灭口了,是皇贵妃那边的手脚,伪装成隆科多的人,为了再让惠嫔闹一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