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碎玉轩中,一片凄哀。
浣碧站在床边,轻声宽慰甄嬛不要太过伤心,来日方长。
然而甄嬛却灰白着面色,侧身朝里头睡着,对她的任何话都无动于衷。
浣碧看向甄嬛的眼神中哀戚与悲悯,随即她将药碗放到了崔槿汐手上,自己离去。
皇后娘娘说的对,一个人如果不是走到绝境、了无牵挂,是不会奋起反抗的!
“那姐姐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待她一离开,原本睡着不动的甄嬛忽然翻过身来,趴在床边抻着头作呕。
“小主!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叫温太医来!”
“槿汐!”
甄嬛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面容憔悴万分。
“身上的痛抵不过我心里的痛,而人,却让我觉得更恶心!”
“小主,你是说浣碧她?”
甄嬛的嘴角干裂,连苦笑的动作都不能。
“你忘了吗?提出跳惊鸿舞是她,我原想着步入绝境,再不赌一把,怕是我与孩子皆会命丧年世兰之手!”
崔槿汐不禁想起素日的种种,那日御膳房送来的粥食,小主没有胃口所以让自己喝了,当夜便患上时疫,高热不止!
而后来,浣碧得宠,皇上却从没有来过碎玉轩,直到有一日她说皇上怀念小主的惊鸿舞姿,所以让小主跳惊鸿舞来复宠!
“她可是小主的亲妹妹啊!”
甄嬛凄然笑了起来:“是啊,可她恨毒了我,连亲外甥也要害。不光是她,还有方淳意!”
崔槿汐大惊失色:“小主?淳常在怎么会?”
“光有浣碧劝我在海棠园起舞还不够,没有方淳意的帮忙,怎么能那么巧引来夏贵人的猫呢!”
“那小主,今夜奴婢去景仁宫!”
“不,槿汐,什么都不要说,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只有等......”
甄嬛抹干了泪,平静得可怕,似乎从前那个天真少女已经被杀死,悄然不见。
另一边,诸位嫔妃皆要往景仁宫听事,而庄贵人便留下陪伴夏冬春生产。
待陵容走后,她听着夏冬春的惨叫,叹了一声气,取下手中太后赏赐的佛珠,交给桑儿。
“你去寿康宫请太后出面,若是夏夫人和夏家出事,怕是夏贵人这一胎也保不住了。”
景仁宫内,灯火通明。
自午间甄氏在海棠园出事,那里便被皇上留下的侍卫围着不许人靠近。
故而,小厦子探查过海棠园,找到了猫饭与猫草,而甄嬛今日的舞裙又没有异样,凶手便锁定在了夏夫人一人身上。
她也的确将陵容托付敏嫔告知她的话记牢了,在申辩之时极力咬定,是淳常在和她一起喂猫、做猫饭。
“皇上明鉴,不光如此,淳常在也曾说过御花园自由,好让秋狸儿撒欢。若论嫌疑,也不止妾身一个呀!”
淳儿涨红了脸,跪在地上抽泣起来。
“夏夫人,淳儿素日和夏姐姐和莞姐姐交好,是您主动要教我做猫饭的,淳儿怎么敢害她们!你不能这样诬陷人!”
皇后的语气怜悯,看向敏嫔的眼神却锐利。
“皇上,臣妾也以为,淳常在天真烂漫,怎么会害人呢?”
华贵妃冷笑道:“那可未必,淳常在也十七岁了,许多事都懂了,怎么旁人不去学做猫饭,偏偏就她去呢?”
大家七嘴八舌,一番议论下来,陵容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如今拿不出确凿证据反驳,而攀扯甄嬛“怀孕还起舞”的话,她此刻更不敢说,就只能让夏夫人拖方淳意下水了。
而敏嫔见陵容一言不发,而华贵妃和皇后唇枪舌剑,有来有往,便也三缄其口。
最终,皇上心烦意乱至极。
“行了,李氏谋害宫嫔,致使莞答应小产,着褫夺诰命,立刻处死!包衣佐领夏威废去佐领一职,贬入辛者库为奴!”
闻言,在座之人皆大惊,其实大家都不相信夏夫人无缘无故地去害甄氏一个失宠嫔妃。
见皇上如此大怒,华贵妃本还想踩甄嬛一脚,却也闭嘴了,反正她也不喜欢夏贵人那个蠢货。
陵容倒有些意料之中,皇上素来狠厉,未必看不出来夏夫人是被冤枉的。
只是甄嬛小产让他失去了打消疑心的机会,他只能找个撒气口了。
只是夏家一倒,夏冬春对自己就再无作用了。
“太后驾到——”
正当陵容想要开口提醒夏冬春正在生产之时,太后已经匆匆而来。
陵容知道,太后因甄嬛与果郡王的那些事,已经对她厌恶至极,一个血脉不明的孩子没了也就没了吧,而夏冬春的胎却能肯定。
且夏家素日也是多番巴结乌拉那拉氏,所以当年夏冬春才会一进宫就想着巴结皇后,贬损华妃。
果然,太后简单询问了前因后果,便道:“莞答应失子固然可惜,可是那猫饭什么人做不了!海棠园的猫草谁人种不得?哀家以为,这些未必就能做得了数!”
皇上显然又气又有些委屈:“皇额娘,难莞答应的孩子就白白没有了吗!”
他想出口气就那么难吗!
“皇帝,莞答应若是真的重视肚子里的龙胎,就不该在五个月的时候还跑到海棠园起舞!”
太后说罢也叹了气,她也不想当众说这个,白叫皇帝脸上难堪。
可是皇后过于毒辣,一下除掉三位有孕嫔妃,假以时日,恐怕皇帝真的要子嗣凋零了!
“罢了,就算哀家不提这个。可夏贵人已经受惊难产,皇帝此刻若真处置了她全家,恐怕就要凶险了!”
最终,皇后不敢开口说一句话,皇上对甄嬛的疑心又被挑起,再思及夏氏一贯品行与她正在生产,最终还是松口。
“褫夺李氏诰命,罚入辛者库,夏威,贬为包衣参领。”
太后随即又看向淳常在,厉声道:“既然李氏与夏家已经受罚,淳常在素日与夏贵人来往亲厚,此事也难逃罪责,且禁足三月好好思过!”
一日闹剧,终于收场。
皇上回了养心殿,华贵妃无趣地回来翊坤宫,敏嫔便与陵容回延禧宫。
“妹妹,今日虽然是太后开口对淳常在略施小戒,可皇上未必不对她起疑心呐?”
“那可未必,皇上满心里如今都是甄嬛的胎,今日是逮住谁就拿谁撒气罢了。”
曹琴默点点头:“也是,拿不出确凿证据翻盘的情况下,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我倒是不担心方淳意,而是在想浣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