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匆忙就要去养心殿查看皇上情况,然而才走出一步,只觉得眼前泛黑,一个不稳险些跌倒在地。
“娘娘!”
陵容与颂芝一惊,连忙上前搀扶住她,这是陵容第二次触碰到华妃的手。
温热却骨骼分明,与上次她知道不孕之时的冰凉截然不同。
“快,本宫一定要去看皇上怎么样了!”
颂芝心疼道:“娘娘,您都熬了好几夜了,才睡了几个时辰的觉,如今您都站不稳了,还是等天亮了再去瞧瞧吧!”
陵容亦是劝道:“是啊,娘娘即便要去看望皇上,好歹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否则岂不是让皇上反过来担心您呢!”
她和颂芝劝了半晌,最终华妃才肯今夜休息一场,明日一早再去看望皇上。
“文嫔,今夜你替本宫去瞧瞧皇上!”
出了翊坤宫的大门,陵容的心紧了起来,御前是最安全的所在,皇上是怎么染病的呢?
冬雪和春霏一左一右搀扶着沉默的陵容,问道:“娘娘,咱们要去看皇上吗,还是赶紧进献药方呢?”
“冬雪,你去一趟太医院,请宋太医去给华妃娘娘看诊,路上,好好敲打敲打他。”
只有这个借口,才能不被人注意地接近这个宋太医。
“春霏,你陪我回去,今夜咱们不知道皇上病倒了。”
太医院。
如今已近午夜,加上皇上病倒,一大批太医都被召集到了御前,仅剩下一二当值的太医忙碌着备药。
冬雪果然找到了当值的宋太医,引他往翊坤宫去。
“宋太医近来才侍奉华妃娘娘,定然知道娘娘的身子不好吧?”
宋寿遥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这么年轻能进太医院,想必医术是不错,此刻听得陌生宫女说出此话,却是冷汗津津。
大前日他第一次进翊坤宫给华妃看诊,以为富贵泼天而来,可谁知发现了她体中的麝香,可娘娘却表现得很平静,便更加惴惴不安!
昨日,太医院院判章弥就悄悄来敲打了自己。
“宋太医,我们太医院上下三十多位国手替华妃娘娘看诊,均报平安,如今瞧翊坤宫风平浪静,想来宋太医也是个聪明人,不该说的话没有说过,以后,咱们太医院上下一心,还要一同照顾好华妃娘娘的身子呵!”
他听得毛骨悚然,究竟是谁,敢对华妃下药,还能在太医院手眼通天。
不等他回神,冬雪又笑了起来。
“太医不必隐瞒,奴婢只是想告诉您,既然已经说了实话,您和华妃娘娘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太医院那边无论怎么说,您就当没听见,可千万要记住您效忠的是华妃娘娘。”
宋寿遥一擦汗,连连点头。
“姑姑说得是,只是,难道微臣闭口不言,只尽心照顾华妃娘娘,便可无事吗?”
“自然,听娘娘的吩咐,两边都不多口舌,这条命就能保住了。”
他战战兢兢道:“那娘娘的身子,她自己知道……”
“娘娘知道,而且还知道,这都是皇后的手笔。”
皇后!
宋寿遥只觉得心惊,难怪太医院上下如此齐心!
次日早上,天还黑着。
卫芷打听得消息,连忙回来禀报刚起来的陵容。
“娘娘,昨夜皇后已经侍疾半晌,眼下去休息了,只是皇后听说华妃身子不好,便下旨让她休息不必侍疾,华妃身子也果然不爽,闹不到御前。”
陵容淡淡道:“往常都是旁人叫皇后‘病’,如今她也用在华妃身上了,随她去吧。皇上怎么样了?”
“听碧萱姑姑说,皇上这会还是烧得厉害,太后也已经去瞧了,皇后才能休息片刻。”
太后都已经去了?
陵容连忙道:“快些梳洗,咱们去养心殿。”
一炷香之后,天还没有亮,阴沉沉的一片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养心殿内,身子方便的嫔妃们几乎都到齐了。
皇上睡在里间的床上,竹息在隔间帐前死死拦住太后,不让她进去,半晌,太后也只得作罢,回头看向了众位嫔妃。
“皇后在里头守了一夜,如今哀家叫她回去休息了,有这样的榜样在,你们也都要勤谨些。”
太后缓缓坐下,面上的泪痕清晰可见,愁眉不展地叹气。
“皇帝病倒,你们的前程也就堪忧了。即日起,凡是身子方便的嫔妃们两两前来轮流侍疾,但愿,皇帝能早日好起来!”
闻言,陵容蹙起了眉头,皇后守了一次,华妃不能来,那接下来就是敬嫔和自己了。
万一要是被传染,岂不是受大罪!
无奈,敬嫔和陵容率先留下了侍疾,太后又匆匆去往了太医院内,想必是催促太医们赶紧制作出药方来。
养心殿安静下来,敬嫔在外间指挥着芳若、碧萱熬药,陵容便在隔间里收拾茶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里头伺候。
不去,若是皇上直接病死了,自己岂不是疏忽之罪?
正要鼓起勇气进去,却听见了皇上低低的呓语。
“额娘,额娘!”
他在唤太后吗?
陵容转身当听不见,还能说话,说明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你不能,你怎么能被他,被他……”
听得此言,陵容手一抖,险些将茶水打翻在地。
猛然回过头,远远看见皇上痛苦的神色,干涸的双唇不断动着,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深吸一口气,她还是悄悄走到了床边,屏住了呼吸。
皇上的脸烧得通红,双手紧攥成拳,似乎梦中的画面是他的梦魇。
“额娘,您是宫嫔啊,他,他是奴才……”
“他怎么配抱您……您也不该,不该……”
陵容只觉得头顶轰然一声巨响,心下震动。
下意识看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起了风,天也阴沉了下来,方才的响声,果然是一声春雷!
“又是那样的阴雨天,为什么,要让儿子看见……”
“轰——”
又是一声响雷,淹没了皇上接下来的话,他似乎能听见雷声,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忽然转了话头。
“十七弟,朕是天子,天子啊……”
陵容冰冷的手僵硬地伸到了他的鼻下,感受到灼热的气息,也没有半分轻松和回神。
她想到了太后托付娘缝补的那件粉蓝色的衣裳,上头那道刻骨铭心的划痕。
“他”竟敢与已经成为宫嫔的太后亲密接触,还被皇上给看见了!
难怪,皇上和太后如此诡异的母子关系!难怪,太后的那件衣裳会被利刃毁坏!难怪,太后要偷偷让娘缝补好送回去!
“他”,究竟是谁,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