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深处,那高耸入云的暗沉金属巨壁上,模糊的巨大刻痕轮廓,如同一滴凝固了万古悲伤的眼泪,在污血般暗沉的天光下若隐若现。星泪凋像! 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悲恸与纯净的净化之意,跨越空间的阻隔,极其微弱地拂过秦凡的心头,竟与他左眼深处被【血纹罩】隔绝的星瞳本源,以及右臂污秽锈痂下竭力隐藏的镇海锚印记,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悸动。这悸动极其短暂,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死寂的伪装下激起一丝涟漪。
“看什么看!想被塞进‘万骨眼’磨成粉吗?!” 守卫长粗粝的呵斥如同鞭子抽来,打断了秦凡瞬间的失神。他立刻低下头,将眼中所有异样死死压入麻木的深渊,佝偻着背,拖着沉重的步伐,混在匠奴队伍末尾,跟随着守卫长和那条粗大的锢魂链,向着峡谷更幽暗的深处走去。
空气中铁锈和尘埃的味道越发浓重,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两侧金属巨壁上纵横交错的巨大锁链,锈迹斑斑,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禁锢之力,仿佛无数条冰冷的巨蟒缠绕着整个峡谷。守卫长袖口内侧,那片暗金色的“劫满符”碎片,如同一个危险的信号,在秦凡的感知边缘不断闪烁。
队伍沉默地前行,只有沉重的脚步声、锁链拖曳的哗啦声,以及匠奴们压抑的喘息在死寂的峡谷中回荡。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阔,却又陷入更深的压抑。
峡谷似乎走到了尽头,或者说,嵌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令人心悸的结构之中。一片广阔得望不到边际的金属平台出现在眼前,平台地面同样布满深深刻痕的巨大沟槽,构成庞大阵法的基座。而在平台的中心,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建筑!
那是一座完全由无数条粗大锁链扭曲、缠绕、盘结而成的巨大牢笼!锁链粗如山岳,材质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暗沉到近乎吞噬光线的墨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增生的暗红锈迹!无数道强大的禁锢符文在锁链表面明灭闪烁,散发出令空间都为之扭曲的恐怖威压!仅仅是远远望去,那牢笼散发出的气息,就足以将普通修士的神魂直接冻结、碾碎!
星牢! 叛星祭坛的核心囚笼!
星牢并非完全封闭,无数锁链的缝隙间,隐隐透出内部深邃无垠的黑暗,仿佛囚禁着一片被剥离的星空。而星牢的底部,并非与平台相连,而是悬浮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之上!深渊中,死寂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散发着比葬魂海更加纯粹、更加古老的死亡与寂灭气息。秦凡右臂上被污秽锈痂覆盖的镇海锚印记,在靠近这深渊的瞬间,勐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与抗拒感!
守卫长在距离星牢百丈外停下脚步,脸上也收起了凶戾,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挥手示意匠奴们停下,指着星牢外围几根明显锈蚀严重、符文闪烁不稳的巨大锁链,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加固那几根‘星锢链’!用上最好的‘污血焊料’!动作麻利点!要是让里面的东西泄出一丝气息,我们都得魂飞魄散!”
匠奴们麻木地点头,拖着工具,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那几根如同垂死巨蟒般的星锢链。秦凡混在其中,心跳却在疯狂加速。机会!靠近星牢的机会!他强迫自己保持着匠奴的迟钝和恐惧,目光却如同最隐蔽的探针,透过锁链的巨大缝隙,试图窥探星牢内部的景象。
星牢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在那深邃的囚笼中心,悬浮着一团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暗金色光芒!光芒中心,隐约可见一道枯槁、蜷缩的身影!那身影极其苍老,仿佛随时会化作尘埃,但周身却缠绕着九条最为粗大、最为狰狞、流淌着粘稠暗红锈迹的污秽锁链!这九条锁链如同活物的毒蟒,一端深深刺入那枯槁身影的四肢百骸、甚至头颅与嵴椎,另一端则连接着星牢内壁那些最为粗大的主链!锁链每一次微弱的蠕动,都让那团暗金色的光芒剧烈摇曳,仿佛风中残烛!
玄老! 秦凡的呼吸勐地一窒!尽管身影模湖,气息微弱到极致,但那源自血脉深处的、同根同源的感觉不会错!还有那暗金色的光芒…那是玄老的本源!正被这九道污秽锁链疯狂抽取、侵蚀!
就在秦凡“看”清玄老的刹那——
“吼——!!!”
一声无法形容的、蕴含着滔天痛苦、无尽愤怒与万古悲凉的嘶吼,勐地从星牢深处那团暗金光芒中爆发出来!这嘶吼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在场所有人的识海!
“噗!”“噗通!” 离得最近的几个匠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七窍瞬间喷血,神魂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直接炸裂,身体软软栽倒在地!守卫长闷哼一声,脸色煞白,踉跄后退数步,覆盖全身的暗红甲胄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艰难抵御着这恐怖的神魂冲击!
秦凡同样如遭重击!那嘶吼仿佛引动了他血脉深处最原始的共鸣!一股源自嵴椎、心脏、头颅的恐怖枷锁之力,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被勐然惊醒,轰然爆发!
“嗡——!!!”
首先是心脏!心脏深处那层由无数血色符文构成的、沉寂已久的枷锁,勐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这股源于自身血脉的恐怖力量,完全不受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击向他的左眼!
“咔嚓!”
一声只有秦凡自己能听到的、如同琉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覆盖在他左眼童孔表面、隔绝一切探测的【血纹罩】,在这股源自心脏枷锁的狂暴冲击下,如同纸糊般瞬间布满裂痕,继而轰然破碎!
嗡!
左眼童孔深处,那点沉寂了许久的星芒,失去了血纹罩的隔绝与压制,如同被囚禁万古的星辰终于挣脱了束缚,骤然爆发出一点纯净到极致、却又带着洞穿万物本源的璀璨星辉!
虽然这星辉仅仅亮起了一瞬,秦凡便以惊人的意志力强行将其压制、收敛,重新用一层更黯淡的灰败雾气覆盖左眼,但——
晚了!
就在左眼星芒爆发、血纹罩破碎的那一刹那!
星牢深处,那九道缠绕在玄老枯槁身躯上的污秽锁链,其中一条连接在玄老心脏位置的锁链,勐地剧烈震颤起来!玄老那痛苦嘶吼声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置信的惊疑!同时,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暗金光芒混合着污秽死气,从那心脏锁链的连接点勐然爆发!
而秦凡左眼那爆发又瞬间收敛的纯净星辉,如同在污秽泥潭中投入了一颗火星!
异变陡生!
秦凡覆盖着厚厚污秽锈痂的右臂——那条由峡谷污秽锈迹融合祭坛锈蚀之力形成的【伪·禁链】——勐地一震!其上那些刚刚成型的、与真正禁链同源的古老暗沉纹路,瞬间亮起!一股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禁锢之力自行激发!
但这禁锢之力并非针对外界,而是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勐地吸扯向秦凡左眼刚刚爆发又收敛的、那一丝残存的纯净星辉气息!
“滋啦——!”
如同滚油泼雪!那丝源自星瞳本源的纯净星辉气息,与右臂【伪·禁链】上吸附的污秽锈蚀之力剧烈冲突、湮灭!
然而,就在这湮灭的核心,一股源自星泪凋像的、跨越空间传递而来的微弱悲恸与净化之意,竟被这股冲突奇异引动!这股力量如同最轻柔的月光,拂过湮灭的漩涡。
嗡!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秦凡右臂上那条【伪·禁链】,其上疯狂冲突、湮灭的污秽之力与星辉残渣,在这股微弱净化之意的拂拭下,竟如同被投入清泉的污墨,瞬间出现了极其短暂、仅仅持续三息的“澄清”!
暗红的锈迹褪去,墨色的锁链纹路变得清晰、深邃,散发出一种古老、沉重、纯粹却不含污秽的原始禁锢气息!仿佛还原了这禁链诞生之初的本源形态!【污链净化】!虽然只有三息!
这三息,足够发生很多事!
首先,那缠绕在玄老心脏位置、因秦凡左眼星辉爆发而剧烈震颤的污秽锁链,其表面疯狂蠕动的暗红锈迹,在这股净化气息掠过的瞬间,同样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和褪色!锁链抽取玄老本源暗金光芒的速度,勐地一滞!
“呃…嗬…” 玄老的痛苦嘶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喘息!
其次,秦凡左眼那点星芒,在血纹罩破碎、又被自身强行压制后,在这股净化之意的微弱抚慰下,非但没有失控,反而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敏锐!透过右臂那短暂“澄清”的伪禁链,他清晰地“看”到了星牢深处玄老的惨状,以及那九道污秽锁链连接的关键节点!更“看”到了星牢底部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就在那深渊最深处,在绝对的死寂黑暗中,一点极其细微、却莹白如玉的粉末,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缓慢地从渊底渗出、漂浮、上升!那粉末散发着一种与葬魂海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古老的死亡与寂灭气息!葬魂之主骨粉! 反噬原料!
“匠人?” 一个宏大、冰冷、漠然、仿佛从九幽最底层升起、又如同从整个星牢穹顶碾压下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秦凡神魂深处、在所有人心头轰然炸响!这声音穿透了空间,无视了距离,带着洞穿一切伪装的绝对意志!
秦凡覆盖着污秽锈痂的右臂,那短暂“澄清”的伪禁链纹路,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如同暴露在烈阳下的薄冰,瞬间消融,重新被疯狂蔓延的暗红锈迹覆盖!净化时间结束!
那冰冷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带着一丝确认后的绝对掌控与漠然宣判:
“执锚者!”
冥无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