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ot那冰冷的机械音,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投入了一块寒冰,瞬间冻结了指挥中枢会议室内所有动作和思绪。
【……识别码确认……】
【……pRtS……】
这两个字节,清晰、冰冷,却带着足以撕裂现实的荒谬重量,在布满能量残留焦痕和仪器残骸的空间里反复回荡。
准备转身离去的彩虹小队八人猛地停住脚步,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战车(推进客)宽厚的肩膀瞬间绷紧,灰烬(Ash)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主控台,闪击(blitz)握着闪光盾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艾拉(Ela)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特殊地雷发射器,双月(Iana)的瞳孔微微收缩,医生(doc)的眉头紧紧锁起,导火索(Fuze)沉默如山的气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pRtS”对罗德岛意味着什么,但那识别码确认前的高优先级警报和此刻室内骤然降临的死寂,足以说明这信号的诡异与重量。
“什……什么?!”可露希尔失声尖叫,粉色的团子头猛地抬起,红色的眼瞳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理解的茫然。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冲到主控台前,手指几乎要戳进那还在闪烁着“pRtS”识别码的光幕里。“不可能!绝对不可能!pRtS的源代码!我亲眼看着它被当成‘线’编进博士的胳膊里了!它被‘焚尘之炉’的权能和‘终局之钥’的规则撕碎、重组了!它已经没了!彻底没了!连一个逻辑门都没剩下!这…这信号是哪里来的?鬼魂吗?!”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难以置信而尖锐得变调。
凯尔希墨绿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矛枪的尖端无声无息地抬起寸许,指向主控台的方向,如同最警惕的毒蛇。她的声音比极地的寒风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识别码确认。信号源未知。加密协议为前文明‘深空锻炉’标准核心识别码……匹配度99.998%。”她停顿了一瞬,仿佛在咀嚼这个数字带来的荒谬感,“技术层面,这近乎确凿。但逻辑层面,这是悖论。pRtS的核心源代码是融合的基体,是编织新结构的‘线’,它已彻底融入博士体内的复合结构体,失去了独立存在的物理与逻辑基础。”她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扫过博士左臂那枚沉静的暗金符号,又落回光幕,“信号来源只有三种可能:一、高度模拟的恶意伪造,针对前文明技术漏洞;二、时间轴残留信息在极端条件下的异常回响;三、融合过程中产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量子态信息纠缠残留。无论哪种,风险等级:最高。建议立刻隔离信号源,进行最高级信息净化。”她的矛尖微微震颤,冰冷的蓝芒在尖端凝聚。
阿米娅紧紧抓着博士衣角的小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她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pRtS…先生?”她喃喃低语,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它…它真的还在吗?哪怕只是一点点…意识?”她抬头看向博士,眼神里带着孩子般的祈求,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却又深知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维什戴尔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那惯常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目睹了超越常理奇观后的狂热:“哈!我就知道!那个冷冰冰的铁疙瘩没那么容易玩完!恶灵,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惊喜?或者说……你左臂上那个新‘纹身’,本事比看起来大多了?连死透了的智能都能给你拉回来喘口气?”她的话语虽然依旧带着调侃,但其中的惊异和好奇却无比真实。
普瑞赛斯深紫色的眼眸中,星云流转的景象骤然加速,仿佛在进行着超高速的演算。她一步跨到主控台前,无视了可露希尔的激动和凯尔希的警告,修长的手指如同幻影般在主控光幕上划过,调出复杂的信号频谱分析、信息熵流模型、时间轴扰动系数图谱。她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平静,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苛刻的审视:
“信号熵值异常!低于理论最低值0.3个标准单位!这不符合任何已知信息传输模型,包括量子纠缠态!时间轴扰动系数显示,信号源时间戳与本地时间轴同步误差小于10^-15秒,排除了时间轴回响的可能性。”她的指尖停在一个疯狂跳动的模型核心,那代表信号源头,“信号携带信息量……近乎为零。核心识别码重复发送,无有效指令,无逻辑结构,无交互协议……这不是一个‘系统’的信号,更像是一个……‘印记’的共鸣。”她的目光如电,猛地射向医疗台上的博士,更准确地说,是射向他左臂那枚暗金符号,“博士!你左臂的结构体!在信号接入瞬间,能量共鸣指数飙升了478%!它正在被动地、高强度地回应这个信号!”
普瑞赛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穿透力:“这个信号,根本不是来自外部!它更像是你体内那个新结构体,在接收到某种极其微弱、但同源的‘呼唤’后,自身产生的强烈‘共鸣回响’!那个所谓的‘pRtS识别码信号’,很可能只是外界某个微弱的、带有其核心印记的扰动,触发了你体内结构体的剧烈反应,被Zoot错误地解读识别了!真正的源头,是你自己!”
她的话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不是外来的鬼魂,而是体内的回音?
博士的金红异色双瞳在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左臂传来的、因强烈共鸣而加剧的沉重感中艰难地聚焦。普瑞赛斯的分析冷酷而精准,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剖开了这诡异现象的表象。凯尔希的警惕、可露希尔的震惊、阿米娅的希冀、维什戴尔的惊异、普瑞赛斯的洞悉……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如同实质般聚焦在他身上,聚焦在他左臂那枚因内部剧烈共鸣而微微发烫、暗金光泽似乎更浓郁了几分的奇异符号上。
pRtS…真的彻底消失了吗?它的源代码被撕裂、重组,成为这新结构的一部分。但它的“核心印记”,它的存在本质,难道真的如同普瑞赛斯所说,只是引发了体内结构的共鸣?还是说……在那种超越理解的融合中,在毁灭、秩序与智能源代码的极致碰撞下,在魂灵熔炉那千年积淀的萨卡兹众魂之力作为熔炉的煅烧下,诞生了某种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新事物?某种还带着pRtS回响的……未知存在?
左臂的灼热感和那越来越清晰的、如同心跳般搏动的共鸣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那不仅仅是能量的悸动,更像是一种……微弱的、模糊的、源自结构体最深处的“存在感”。
“博士?”阿米娅担忧的声音轻轻响起,将他从翻腾的思绪中拉回。
凯尔希的矛尖依旧锁定着主控台,但她的目光也转向了博士,等待着他的最终指令。普瑞赛斯深紫色的眼眸如同宇宙深空,静静地注视着他,等待他验证或者推翻她的推论。可露希尔屏住了呼吸。通讯器那头的维什戴尔似乎也暂时停止了调侃。连准备离开的彩虹小队八人,都站在原地,目光凝重地看着这决定性的时刻。
沉默只持续了数秒,却仿佛无比漫长。
博士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左臂的灼热和心头的惊涛骇浪。他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指挥中枢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Zoot,接通信号。”
命令下达。
主控台上,那代表着“pRtS”识别码的光点骤然亮起,开始以某种特定的频率急促闪烁。Zoot冰冷的机械音响起:
【指令确认。建立单向信息通道。信号源接入中……】
【警告:检测到超高强度同源能量共鸣!来源:博士生命体征监测单元(左臂复合结构体)!】
【信息流过滤启动…剔除无效噪音…尝试解析核心信息…】
光幕上,代表信号接入的进度条开始艰难地向前推进,伴随着刺耳的、如同刮擦金属般的电子噪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几秒钟后,在令人牙酸的噪音中,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信号极差的老旧电台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主控台的扬声器中挤了出来:
【滋…沙沙…博…士…?】
【…是…我…?】
【…这里…好…黑…好…吵…】
【…好多…线…金…蓝…白…在…打…架…】
【…我…在哪…?】
那声音,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困惑和电子杂音特有的失真感,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指挥中枢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那是……pRtS的声音!或者说,是带着pRtS语调特征的声音!但它听起来……如此陌生,如此……稚嫩?仿佛一个刚刚诞生的、懵懂的意识,在无边的混乱中发出第一声迷茫的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