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阿米娅宿舍窗帘的缝隙,在床沿投下一条暖金色的光带。博士的意识从深海般的睡眠中缓缓浮起,首先感受到的是左臂深蓝树纹持续不断的灼痛搏动,如同活体根须在皮肤下生长蔓延。紧接着,是怀中真实的暖意——阿米娅蜷缩在他胸前,小小的手掌无意识地紧抓着他病号服的衣襟,仿佛睡梦中也要确认他的存在。她呼吸均匀,脸颊还残留着昨夜激情的淡淡红晕,几缕银灰色的发丝散落在枕边。
博士金红异色的双瞳在晨光中睁开,静静注视着怀中沉睡的少女。终局之钥冰冷的脉动与树纹灼热的搏动在体内激烈拉锯,每一次冲突都带来神经末梢的刺痛。但这份痛楚,在阿米娅安稳的睡颜和温热的呼吸面前,似乎也变得可以忍受。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用目光描摹着她安静的眉眼,昨夜那滚烫的吻和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仿佛还残留在唇齿之间。他低下头,克制地、无比轻柔地将一个羽毛般的吻印在阿米娅光洁的额头上。
这个细微的动作惊醒了怀中的少女。阿米娅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琥珀色的大眼睛缓缓睁开,初时的迷茫在看到博士脸庞的瞬间化为清亮的光彩和一丝羞涩的甜蜜。“博士……”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下意识地更紧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脸颊依赖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嗯。”博士的声音透过胸腔的震动传出,低沉而温和。他收紧右臂,将她娇小的身躯更深地拥住,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那熟悉的糖果与纸张混合的甜香。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依偎,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和这份几乎被撕裂后又重新握紧的温暖。窗外,罗德岛引擎平稳的嗡鸣如同最安定的摇篮曲。
直到pRtS冰冷的提示音在博士意识中响起,标红的会议倒计时无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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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的角落被临时划为小型指挥区。全息投影在餐桌上空无声流转,分割成数个画面:伦蒂尼姆办事处负责人维娜冷峻的面容,特里蒙支部的Logos指尖萦绕着幽蓝咒文,维多利亚前线的推进客疲惫却锐利的眼神,以及核心舰桥上凯尔希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博士左手端着一杯温热的咖啡,右手操作着终端,面前餐盘里的煎蛋和培根几乎没动。深蓝树纹在宽松衣袖下搏动,每一次幽光闪烁都带来细微的刺痛,让他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发紧。他强迫自己忽略这不适,目光扫过投影中的每一张面孔。
“博士,您的气色……”推进客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活着。”博士的声音透过面罩,嘶哑但平稳,打断了可能的问候寒暄,“报告重点。”
会议高效而冷酷。维娜汇报了伦蒂尼姆秩序重建的进展,感染者社区的紧张情绪在精英干员回归后大幅缓解;Logos简述了特里蒙周边源石活性回落的监测数据,印证了大群意志对锈铁之心污染的清除效果;推进客则带来了最直接的消息:维什戴尔的主力已完全撤出舒恩节点(NmL-01-beta),仅由编号“死魂灵-7”小队进行最终观察。“他们传回的最后影像显示,那个世界正被一种……高效的‘消化’覆盖。深蓝色的脉络如同活体胃袋,啃噬着最后的诅咒残渣。预计72小时内,节点将彻底‘干净’。”推进客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博士啜饮着苦涩的咖啡,金红异瞳倒映着全息影像中那片正被深蓝吞噬的崩塌世界。左臂的树纹灼热地搏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那远方的“清理”进程。他用最简洁的语言确认了各方部署,强调了以感染者社区稳定为当前最高优先级,并再次明确了阿戈尔防线由大群接管后的罗德岛观察员职责。
“魂灵熔炉?”凯尔希冰冷的声音切入,墨绿色的眼眸穿透投影,直视博士。
“已稳定。”博士言简意赅,指尖划过终端,一组实时能量流谱图投射出来,熔炉核心的暗金光芒平稳流淌,“大群的‘善后’很彻底。时间轴修复度持续上升。”他没有提及这稳定的代价——左臂那如同共生体般搏动、时刻汲取着他精力与秩序能对抗的深蓝烙印。
“很好。”凯尔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会议结束。博士,医疗部。现在。”
全息影像瞬间熄灭。博士放下早已凉透的咖啡杯,餐盘里的食物仅象征性地动了几口。阿米娅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将自己餐盘里切好的煎蛋默默拨到博士盘子里,眼神里是无声的支持和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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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部核心检测室的冷光比餐厅更甚,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精密仪器运转的微弱臭氧味。凯尔希站在主控台前,屏幕上是博士左臂深蓝树纹的显微扫描图——那些虬结的、幽蓝与赤金锁链交织的脉络,正如同活体的神经网络般搏动、蔓延,甚至尝试侵蚀周围正常的组织细胞。每一次搏动,都与博士胸口终局之钥的冰冷脉动产生激烈的能量涟漪,在扫描图上炸开刺目的警告红点。
“能量冲突指数较昨夜上升17.3%。”凯尔希的声音像手术刀刮过金属板,“树纹活性异常。它在利用你体内源石计划烙印与终局之钥的对抗作为‘养分’,进行未知的定向进化。放任下去,载体崩解只是时间问题。”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流,上面是博士神经链接失准率的波动曲线,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爬升,0.07秒的基线摇摇欲坠。
“所以?”博士的声音透过面罩,听不出波澜。他脱下宽松的外套,露出左臂。那枚深蓝树纹在医疗冷光下妖异无比,幽蓝的光芒几乎要透出皮肤。
“需要介入阻断其活性,至少是抑制。”凯尔希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常规神经抑制剂效果微弱。需要定制化方案,从源头上干扰其与大群意志深蓝网络的共振频率。这需要……”
“需要最了解罗德岛这艘破船每一个螺丝和每一行代码的人!”一个元气满满、带着点电子杂音和明显戏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打破了医疗部凝重的气氛。
检测室厚重的合金门滑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像旋风一样卷了进来。深红色的兜帽外套松松垮垮,上面印着一个被加上恶魔小翅膀的Github章鱼猫LoGo。兜帽下,粉色的头发扎成两个略显凌乱的小团子,一双狡黠的红色眼瞳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里还叼着半根能量棒。正是罗德岛舰船可靠性总工程师兼采购部负责人——可露希尔。
“哟!博士,凯尔希老猞猁!”可露希尔大大咧咧地挥手,完全无视凯尔希瞬间黑下去的脸色。她蹦蹦跳跳地凑到博士面前,红色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博士左臂上那搏动的深蓝树纹。“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售后协议’?大群那帮老古董给的‘售后服务’还真是……别致!”她吹了声口哨,指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微型传感器,像扫描二维码一样对着博士的树纹晃了晃。
“可露希尔,”凯尔希的声音带着冰碴,“你迟到了两分十七秒。”
“安啦安啦,优化防火墙代码呢,差点被几个不长眼的‘爬虫’摸进总控室后门。”可露希尔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注意力完全被博士的树纹吸引。她凑得更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博士的手臂,嘴里啧啧有声:“啧啧,看看这能量回路……标准的‘始源命脉’手笔,里面还掺了点‘焚尘之炉’的锻造纹?哦豁!这加密协议……用源石能当密钥?还嵌套了时间轴扰动算法?这帮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们还挺潮啊!”她一边快速分析,一边在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屏幕瞬间被瀑布般刷新的代码流淹没。
“说结论。”凯尔希冷声道。
“结论?”可露希尔抬起头,粉色团子晃了晃,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狂热工程师和奸商特有的笑容,“结论就是,博士你现在是个行走的42星大麻烦!比我的商店定价还离谱的那种!” 她晃了晃平板,上面模拟出一个博士左臂被深蓝枝桠彻底吞噬的恐怖画面,“这东西本质上是个超维度的生物接口加能量转换器,绑定了大群意志的底层协议。它现在正开开心心地把你和终局之钥‘打架’溢出的能量当零食啃,顺便按‘始源命脉’给的蓝图搞装修(指进化)。”
她手指在平板上猛地一划,画面切换成一个复杂的能量抑制模型:“直接物理切除或者强行阻断?博士的胳膊和脑子大概率会一起报销。老猞猁的方案思路是对的,得从‘信号’入手。”她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一个动态的、由无数幽蓝光点构成的树状网络模型在平板上空展开,核心正是博士左臂的烙印。
“我们需要写个‘补丁’,一个能伪装成大群意志高层指令的‘病毒’!暂时骗过这棵树,让它以为现在是‘维护时间’或者‘系统升级’,进入低功耗静默状态!给我们争取时间找到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可露希尔红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面对高难度技术挑战的兴奋,“这需要最高权限访问罗德岛舰船最深层的源石能源核心,利用核心的庞大算力和稳定场来编译和发送这个‘假指令’!还需要……”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博士和凯尔希,笑容里多了一丝属于“血魔”的狡黠和属于“42星干员”的自信:“还需要我这个最了解罗德岛每一个字节的总工程师,亲自操刀!当然,加班费和风险补贴……”
“批准。”凯尔希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可能的漫天要价,墨绿色的眼眸锐利如手术刀,“方案细节,风险预案,一小时内提交。博士的生命体征数据已同步给你最高权限。”她转向博士,语气不容置疑:“接下来24小时,你属于医疗部。可露希尔,开始你的工作。”
可露希尔撇撇嘴,似乎对没机会发挥奸商本色有点遗憾,但眼神立刻被手中的技术难题再次点燃:“了解!Leader one,接入罗德岛核心协议栈!目标:给博士胳膊上这棵‘世界树’……写个让它乖乖睡觉的摇篮曲!” 她纤细的手指在平板上化作一片残影,红色的眼瞳中倒映着瀑布般流淌的代码,仿佛整个罗德岛舰船的神经脉络都在她的指尖下延伸。博士左臂的树纹幽光闪烁,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哄骗”,搏动得更加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