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晟身着那袭白紫色道袍,在茂密的森林中前行,宽大的袍袖随着步伐轻轻摆动。道袍上精致的纹路在斑驳的树影下若隐若现,可他却无心欣赏。
行至一处开阔地时,一位身穿白紫色道袍的老者恰好路过。老者身形修长,面容冷峻,身着的服饰比吴晟的更为考究,腰间悬挂着一枚刻有奇异毒物图案的令牌,彰显着不凡身份。他目光如电,看到吴晟后,脚步一顿,心中起疑:这弟子怎会独自在此?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处?”执事的声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在开阔地中回荡。
吴晟心中“咯噔”一下,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但他生性老实敦厚,虽紧张万分,却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抹略显憨厚的笑容,急忙躬身行礼,说道:“执事大人,弟子奉宗门之命,负责隧道挖掘工作,不料有人逃跑,所以弟子在此搜寻那个逃跑之人。”吴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可微微颤抖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老者闻言若有所思,似是在思考吴晟话的真假,
正巧,此时一队狼狈不堪的士兵从旁经过。执事踱步过去,询问他们关于吴晟所言之事。士兵们纷纷点头,证实了吴晟所说的部分内容——确实有个可疑之人逃进了这片森林。
执事微微点头,眼中疑虑稍减,“既如此,你便随我回宗吧。
吴晟见状,不敢拒绝,只好答应下来,跟随着老者返回了宗门。
一路上,吴晟只觉后背冷汗直冒,那汗水湿透了道袍,黏在身上极不舒服。他的身体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极为拘谨,不敢有丝毫大意,视线始终低垂,不敢与执事对视。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一处峡谷附近,宗门执事轻轻抬起左手,顿时产生阵阵波动旋即一道光芒闪烁,一个神秘的传送门出现在二人面前。执事抬脚迈入,回头看了眼吴晟,示意他跟上。吴晟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传送门。不多时,两人出现在一处气势恢宏的宗门内。宗门中建筑宏伟,宗门弟子有条不紊,吴晟打眼看去,整个总们的规模不下于一座大城市,吴晟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住。
“臭小子!别看呆了!我能明显感受到,这里毒属性玄炁丰沛,并且有着不少强者!”冥烬的声音将吴晟拉回。
吴晟跟在老者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此时,迎面走来了三位老者。
“你先下去吧!”老者淡淡的对吴晟说道。
“是!……执事大人!”吴晟恭敬地告退,快步离去,老者则是和迎面走来的三名老者闲聊。
吴晟来到一处人群稀少的地方,环顾四周,思索着该如何离开这里。
前辈!前辈?”吴晟压低声音对玉佩之中的冥烬呼喊道,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见。然而,并没有回应。
“我去!前辈不会又沉睡了吧!”吴晟自顾自的说道,脸上满是无奈与焦急。他开始来回踱步,脚步急促而凌乱,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时不时挠挠头,心中满是苦恼自己该如何开溜。
就在这时,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吴晟心中一惊,回头看去,竟是先前的那位老者。老者神色平静,目光落在吴晟身上,缓缓说道:“从今日起,你就去药园打杂吧,随我来。”
吴晟心中虽有万般不愿,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应:“是,执事大人。”随后乖乖地跟在老者身后前去。
他被带到一处弥漫着浓郁、令人头晕目眩,夹杂着甜香,腥气,腐味等混合气味的巨大药园。这里划分成不同的区域,种植着千奇百怪、色彩斑斓的植物,许多一看就剧毒无比。老者将他交给一位负责此处的王姓执事便转身离去。
王执事面容刻板,扫了吴晟一眼,随手一指:“新来的?苏瑶!带他去熟悉一下圃内规矩和毒草种类,然后就去采集一些青毒草回来。日落前务必返回。” 话音刚落,一个苗条的身影从一排墨绿色的毒藤后走出。
女子同样穿着白紫色道袍,但款式更为简洁朴素,袖口和衣摆处甚至有些磨损,正是外门弟子的标准服饰。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郁色和不易察觉的倔强,正是苏瑶。“是,王执事。”她低声应道,声音清冷。
“跟我来。别乱碰任何东西!”苏瑶对吴晟说道,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吴晟连忙跟上,老实巴交地应了一声:“是,苏瑶师姐。”他下意识用了尊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对任何一个可能比自己熟悉的人保持尊重是本能。
苏瑶脚步一顿,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并未多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带路。她一边走,一边指着圃内各种形态诡异、颜色妖艳的植物,语速平稳地介绍:
“这是‘鬼面花’,花瓣汁液沾肤即溃烂,采摘要戴三层‘蛇蜕手套’。”
“那是‘蚀骨藤’,藤蔓有倒刺,内含神经毒素,被刺中会剧痛麻痹,清理时要格外小心。”
“‘腐心兰’喜阴湿,多生长在腐烂的妖兽尸体旁,本身会散发吸引毒虫的香气,采集时需用特制玉铲快速连根挖起,放入铅盒密封。”
“‘刺毒荆棘’果实成熟时呈紫黑色,表皮布满毒刺,果实内蕴含强烈腐蚀性毒液,需用玄铁钳夹取……”
吴晟听得头皮发麻,心想这哪里是药园啊!这简直就是步步杀机!有那么一瞬间吴晟都觉得自己来差地方了,但努力将这些致命植物的特征和采集要点记在心里。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青毒草生长的地方,吴晟看着眼前通体碧绿,叶片边缘生长着细密锯齿,散发着甜腥味。
“小心些,青毒草会分泌一种汁液,而这种汁液有剧毒,皮肤沾染会麻痹溃烂。采摘时要带上蛇皮手套,用玄铁夹,切勿用手触碰。”苏瑶低声提醒,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关照。她递给吴晟一把沉重的玄铁夹。
吴晟道谢接过,学着苏瑶的样子,在陡峭的崖壁上寻找目标。他生性谨慎,动作略显笨拙。突然,他脚下一滑,苏瑶见状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当心!这里很滑。”吴晟稳住身形,心有余悸:“多谢苏瑶师姐。”
“苏瑶师姐小心!”吴晟将苏瑶一拉顺利躲过飞溅过来的毒液,不远处一道人影快速消失。
“想来应该是他们!多谢你了!”苏瑶对吴晟说道。
“他们?”吴晟疑惑的说道。
“没!没什么!”苏瑶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
采摘完毕后,二人带着采集的青毒草返回杂务处。刚交完差事,还未喘口气,李执事又发话了:“苏瑶,吴晟,你们俩再去一趟‘地牢’,取一份新鲜的‘紫毒巨蜥’毒液回来。王执事等着配药。”
苏瑶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低声应道:“是。” 吴晟也只能跟着应诺。
地牢位于宗门西北方的地下深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墙壁上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那是一些毒苔散发出来的。当他们来到地牢时,有两位执事正站在牢笼前,压制着里面的妖兽。那妖兽身形巨大,是一头紫毒巨蜥,身上布满了暗紫色的鳞片,每一片鳞片都透着剧毒的气息。它的眼睛犹如两盏红灯笼,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不断发出嘶嘶的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吴晟从小就对蛇虫蜥蜴一类冷冰冰、滑腻腻的生物有种本能的恐惧。骤然见到如此巨大、凶恶的毒蜥,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不受控制地有些发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一直留意着吴晟的苏瑶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她想起之前吴晟对自己的帮助,心中微暖,主动靠近一步,低声道:“吴师弟,别怕。第一次见都这样。这巨蜥的毒液主要从它下颌的毒腺采集,只要避开它的正面和甩尾就好。你第一次来,先看着,我去取。你帮我拿着容器,待会儿听我口令递给我。”她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吴晟看着苏瑶清秀却坚毅的侧脸,心中又是感激又是羞愧。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用力点点头:“好,有劳苏师姐了。”他接过苏瑶递来的一个特制玉瓶,入手冰凉。
苏瑶熟练地拿起一根前端带着锋利钩针的长杆,在两位执事的压制配合下,小心翼翼地靠近牢笼。她的动作精准而迅捷,看准巨蜥因被压制而暴怒张嘴咆哮的瞬间,长杆闪电般探入,准确地刺向巨蜥下颌鼓胀的毒腺位置!
然而,就在钩针即将触及毒腺的刹那,那紫毒巨蜥仿佛被彻底激怒,猛地一甩头,同时一条覆盖着骨刺,粗壮如梁的巨尾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朝苏瑶所在的位置横扫而来!两位执事的压制锁链都被它这狂暴一击带得剧烈震荡!
“小心!”吴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眼看那巨尾就要扫中苏瑶,千钧一发之际,吴晟几乎是不假思索,猛地将手中那沉重的玉瓶朝着巨蜥因甩头而暴露出来的侧颈狠狠砸了过去!同时口中大喊:“师姐!蹲下!”
“砰!”玉瓶砸在坚硬的鳞片上碎裂,虽然无法伤及巨蜥,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侧面的攻击显然干扰了它!巨蜥甩尾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迟滞!
苏瑶的反应也是极快!听到吴晟喊声的瞬间,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采集,身体猛地向下一蹲!带着腥风的巨尾险之又险地从她头顶呼啸扫过,重重砸在牢笼的玄铁栏杆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栏杆都剧烈弯曲变形!
死里逃生!苏瑶蹲在地上,剧烈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抬头看向吴晟,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激和后怕,那眼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热和真诚。
两位执事也加强了压制,将再次狂暴起来的巨蜥死死摁住。其中一人皱眉看了吴晟一眼,似乎对他擅自行动有些不满,但终究没说什么。
趁着巨蜥被重新压制住的短暂平静,苏瑶迅速调整呼吸,再次出手。这一次,她快如闪电,长杆精准地刺入毒腺,一勾一挑,一股散发着浓郁甜腥气的暗紫色粘稠毒液被成功引出,注入另一个备用容器中。
采集完毕,苏瑶退后几步,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走到吴晟身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郑重:“吴师弟……刚才……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我……” 她看着吴晟憨厚脸上尚未褪尽的紧张和担忧,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冰冷残酷的天毒宗,这份来自新人的、近乎本能的援手,显得弥足珍贵。
吴晟看着苏瑶安然无恙,这才长长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憨笑,摆摆手:“师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刚才太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