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生命链接·冰封的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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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
刺入骨髓的冷，混合着浓烈的血腥、硝烟和冷冻液挥发的甜腥腐败气息，如同无数冰针，反复穿刺着田翠残存的意识。但更冷的，是怀中这具正在飞速流失最后一丝温度的躯体。
贺兰敏的头无力地枕在她的臂弯里，脸庞苍白如纸，覆盖着一层细密的冰晶。那双总是翻涌着风暴的深邃眼眸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脆弱的阴影。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每一次胸膛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都牵动着田翠那颗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前胸和后心两个狰狞的弹孔，被极寒的冷冻液短暂“封冻”，但田翠知道，那只是死亡最后的伪装。生命之火，正在这具冰冷的身躯里，飞速熄灭。
“贺兰敏…别睡…” 田翠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同绝望的祷言。她那只完好的左手，紧紧包裹着他冰冷、沾满血污的右手。两人的手指交缠，那枚染血的婚戒紧贴着她的掌心，内侧被金箔修补的裂纹，仿佛也浸透了死亡的寒意。
就在刚才，触碰戒指的刹那，那股汹涌磅礴的、源自贺兰敏生命本源的暖流，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入她体内，短暂地抚平了右眼地狱般的灼痛，驱散了部分冰寒，甚至让她捕捉到了他心脏那微弱到极致的一丝搏动。
那丝搏动，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灯塔。
她死死抓住这最后的希望！用尽全部意念，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拼命地、不顾一切地试图通过交握的手、通过那枚冰冷的戒指，将那股涌入自己体内的、属于贺兰敏的磅礴生命力量…**反向导引回去**！
“回来…把你的命…拿回去…”田翠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榨出来的血泪。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根烧红的、即将熔断的导线，强行连接着两个濒临崩溃的生命系统！一边是贺兰敏飞速流逝的生命本源，一边是她自己同样枯竭、被“火种”反噬得千疮百孔的身体！强行建立这种反向的生命链接，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狂奔！
剧痛！
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
右眼空洞处刚刚平复的灼烧感陡然以百倍强度复燃！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空洞的眼窝里疯狂搅动！左眼的视野再次被翻滚的血色和刺目的白光彻底淹没！她感觉自己的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和冰冷的液氮在疯狂对冲！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引发一阵阵灭顶的眩晕和恶心！
“呃啊——！”田翠控制不住地发出压抑的痛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混合着右眼渗出的淡蓝色粘液和血丝，瞬间浸透了她的额发和衣襟！强行维系生命链接的代价，正在将她自己也推向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
“滴…嗒…”
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田翠紧握着贺兰敏的手背上。
不是她的冷汗。
也不是淡蓝色的粘液。
是…鲜红的…血。
来自贺兰敏的嘴角。
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似乎极其微弱地转动了一下。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瓣，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田…翠…” 一个破碎的、几乎被寒风撕碎的音节，如同游丝般从他唇间溢出。
他感觉到了！
感觉到那股被她强行导引回去的、属于他自己的、带着她灵魂烙印的生命力量！如同微弱的电流，刺破了他沉沦的意识深渊！
田翠浑身剧震！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脊柱，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他醒了！哪怕只有一瞬！他回应了！
“我在！贺兰敏！我在！”她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都灌注进去，“撑住！别放手！看着我！”
幽蓝的应急灯光下，贺兰敏的睫毛极其缓慢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曾经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涣散的、如同蒙尘琉璃般的微光。他的目光艰难地聚焦，最终落在田翠布满血污、泪痕和淡蓝色粘液、右眼覆盖着渗血纱布的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和戾气，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楚和…不舍。
“…眼…睛…” 他破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疼…吗…”
“不疼！一点都不疼！”田翠的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血污和粘液，滚烫地滴落在他冰冷的脸颊上。巨大的酸楚和难以言喻的悸动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在这个濒死的时刻，他问的…竟然是她的眼睛疼不疼？！
“别说话…省点力气…”田翠哽咽着，用尽意志维持着那脆弱的生命链接，源源不断地将那股磅礴却不受控制的暖流导回他的身体，“你的命…还给你…不准…不要…”
贺兰敏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的鲜血从嘴角涌出。他涣散的目光越过田翠的肩膀，看向那个已经彻底碎裂、只剩下一地狼藉冰晶和蓝色液体的冷冻罐基座，又看向不远处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如同活死人的李法医。
“…火种…灭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解脱，“…好…”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接近的巨响，猛地从头顶上方传来！整个地下空间剧烈地摇晃！大块大块的混凝土和岩壁如同被巨锤砸击般剥落、坍塌！灰尘如同浓雾般弥漫开来！爆炸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顺着通风井和通道汹涌而入！
李法医放置的、彻底封死入口的炸弹…连锁反应被触发了！这里…即将彻底坍塌！
“老板！田小姐！”助理嘶哑的吼声带着极致的惊恐，从他们刚刚爬下来的通风井方向传来！声音在剧烈的震动和落石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上面…全塌了！快…快找别的出口！这里撑不住了！”
出口？
唯一的出口就是他们下来的通风井！已经被彻底炸塌封死！
这里…是绝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席卷而来！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贺兰敏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沾满血污的手指，在田翠紧握的手心里，极其艰难地、却又异常坚定地…蜷缩了一下！一个微弱却清晰的信号！
田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跑！
离开他！
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田翠发出凄厉的尖叫，如同受伤的母兽，死死抱住贺兰敏冰冷的身体，“我不走！死也不走！契约…365天…还没到！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轰——！！！”
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混凝土块，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穹顶轰然砸落！目标…直指他们所在的位置！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
蜷缩在角落、如同活死人般的李法医，猛地抬起了头！他仅存的那只眼睛里，不再有疯狂和贪婪，只剩下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极致绝望和…一丝扭曲的…释然？他看着那砸落的巨石，又看向紧紧相拥、如同殉葬般的贺兰敏和田翠，最后目光定格在那碎裂的冷冻罐基座上。
“…明玉…”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然后，他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了旁边一个被落石半掩埋的、闪烁着红色应急灯的控制台！他染血的手指，不顾一切地砸向一个被透明防护罩覆盖的、标注着巨大骷髅标志的红色按钮！
“嘀——！嘀——！嘀——！”
刺耳的最高级别警报瞬间拉响！整个地下空间被闪烁的猩红光芒笼罩！
“自毁…程序…启动…”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倒计时…60秒…”
李法医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控制台旁，仅存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却扯出一个极其诡异的、如同解脱般的弧度。
“疯子！！”助理在远处发出绝望的怒吼！
自毁程序！
这个疯子启动了基地的自毁程序！他要拉所有人陪葬！
60秒！
只有60秒！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田翠看着怀中贺兰敏那涣散却依旧死死盯着她的、带着催促和决绝的眼神，又看向那如同催命符般跳动的猩红倒计时数字！
59…58…57…
“走…”贺兰敏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他试图推开她，手臂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田翠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她看着贺兰敏苍白的脸，看着他胸口那两个狰狞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绝望的脑海！
她不再试图将生命力量导引回去！
她要做一件更疯狂的事！
她要…引爆那股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源自贺兰敏生命本源的磅礴力量！用这股力量…强行撕开一条生路！哪怕…代价是彻底摧毁她自己！
“贺兰敏…”田翠低下头，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唇，极其轻柔地、如同羽毛般拂过他冰冷的额头。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契约…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田翠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放弃了所有抵抗！彻底放开了对体内那股狂暴生命力量的压制！同时，她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将全部意念、全部通感能力、全部对生的渴望和对他的…眷恋…疯狂地注入到那枚紧贴着她掌心的、染血的婚戒之中！
目标——头顶那片正在坍塌、落石如雨的穹顶！那个通风井被炸塌后最薄弱的区域！
“轰——！！！”
一股无形的、却又仿佛实质的、混合着磅礴生命能量和狂暴通感冲击的毁灭性精神风暴，以田翠为中心，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向上爆发！
这一次的爆发，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集中！
空气被压缩、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啸！落下的巨石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瞬间粉碎成齑粉！坚硬的岩壁如同脆弱的饼干般被撕裂、洞穿！
一道直径足有半米的、散发着刺目白光的能量光柱，以田翠和贺兰敏为中心，如同逆行的流星，狠狠撞向头顶的岩层！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洞，赫然出现在被炸塌的通风井下方！冰冷的、带着硝烟和自由气息的夜风，瞬间灌入了这死亡的地狱！
生路…被强行炸开了！
“噗——！”
田翠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髓般猛地一软！一大口混合着淡蓝色粘液和内脏碎块的鲜血狂喷而出！她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蜡烛般彻底熄灭！紧握着贺兰敏的手无力地松开，那枚染血的婚戒从她掌心滑落，掉在冰冷的血泊中。她的身体软软地倒在贺兰敏身上，再无一丝声息。
“田小姐！”助理的嘶吼带着狂喜和惊骇！他如同疯了一般，顶着不断掉落的碎石，朝着破洞下方冲来！
贺兰敏在那毁灭性爆发的冲击下，身体也被震得脱离了田翠的怀抱，滑向一旁。破洞灌入的冷风让他涣散的意识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清明。他模糊的视野里，最后看到的景象，是田翠如同破碎人偶般倒下的身影，和那枚掉落在血泊中、折射着冰冷月光的染血婚戒。
一股难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压过了他身体所有的伤痛！比子弹贯穿心脏更痛！
“田…翠…”他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朝着她倒下的方向，伸出了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
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虚空。
倒计时的猩红数字，无情地跳到最后的：
“3…2…1…”
“轰——！！！！！”
毁灭的烈焰和冲击波，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瞬间吞噬了整个地下空间！炽热的光芒将一切都染成了刺目的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