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第一中学。
晚风习习,秋意萧瑟,被风吹落的树叶滚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晚上9:00,一群正值青春年少的学生们还在灯下埋头苦读,眼下虽然是最苦,最难熬的日子,但也是最值得怀念跟留恋的日子。
还有半年的时间,高三这帮学生就会离开这所校园,奔赴各地,开启新的大学生活。
高三的学生,已基本算是成人了,老师们的工作一般就是对这些学生传授知识,相对而言,这个阶段的他们已经不需要老师去盯着,去管着学习了。自律,自主学习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大部分学生都知道在最后的阶段去拼一拼,搏一搏,高考也意味着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重大转折。当然也有一些自律性差的学生,仍然还在混日子,熬时间。
高三六班的班主任贺冰川是学校公认的教学能手,他对教育是严肃的,尤其对班里的那几个尖子生抓得格外严。
听说,班级里的升学率是跟老师的业绩挂钩的,尤其是对升入知名学府的,学校对班主任都会有额外的奖励。
贺冰川在这一方面尤为重视,既关系到名誉又关系到钱袋子的事儿,他就更加上心了。
晚自习的时候,贺冰川总是躲在教室外的窗户边,或是趴在门玻璃上,偷窥教室内学生们学习的情况,总有那么几个学生吊儿郎当,让他的胸腔憋着火。
此时,从教室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一个人,步履急促,步步生风,走廊上灯光昏暗,看不清那人的面部,看他走路的方向应该是冲着贺冰川来的。
待来人走近,终于看清了模样,是跟贺冰川一个教研组的周尧。
周尧似乎来者不善,他气势汹汹,就连面部的肌肉都好像在抖动,他的确是来找贺冰川的。
周尧没说一句话,走到贺冰川的跟前,就拽着他的肩角往走廊的尽头拖。贺冰川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目光,他顺势跟着周尧的脚步移到走廊的尽头,在靠近厕所的那扇窗户边,两人停下了脚步。
贺冰川感觉不对劲,“周老师,周老师……”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于周尧的无理,贺冰川暂时并没有动怒。
周尧咬了咬嘴唇,他似乎是力道用大了,咬破了嘴唇,吐在地上的口水带着一股腥咸。
周尧终于开口说了话,“贺冰川,你还有没有点师德,你上次公开课为什么要用我的教案,你知道那是我熬了几个晚上才做出来的。你倒好,旱地里拾鱼,来个现成的。我刚刚才知道是你抄袭了我的教案。我还听说,你的那堂公开课正在参加省里的评选?怎么?如果真获奖了,你说这到底应该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呢?”
周尧满腔愤懑,语气里尽是挑衅。
贺冰川也不是好惹的主,他瞥了周尧一眼,反驳道:“周尧,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抄袭了你的教案,你有证据吗?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看见我有点成绩就开始眼红。你这是嫉妒!”
周尧右手食指指着贺冰川的鼻尖,“你信不信……”
周尧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你信不信我揍你。
而贺冰川也毫不示弱,“你打一个试试!”
周尧举起拳头就要落在贺冰川身上,突然卫生间一阵哗啦地冲水声,让周尧抬起的手臂垂了下来。
从卫生间走出来一个学生,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二人。
“贺老师好,周老师好。”那个学生侧着身子从周尧挡着的卫生间门口挤出来,而后就像获释的囚徒一样跑起来,跑回自己的教室,正是高三六班的卢立冰。
卢立冰在洗手间肯定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此时两人的脸上都挂上了一种复杂的神色。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
“贺冰川,你活该被你老婆孩子抛弃,你这种男人应该被全世界抛弃,孤独终老。”周尧揭着别人的伤疤来平复自己的心情。好像只有贺冰川越愤怒,他才能越舒爽。
贺冰川显然是被周尧的话刺激到了,“周尧,你以为你能好到哪儿去?你不就是仗着个有钱的爹才能到这儿当老师吗?你个野鸡大学毕业的也配跟我谈教案,你会写教案吗?你能写教案吗?我还想说你的教案是抄袭的我的呢!”
“你……”周尧涨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你给我等着。”周尧放着狠话。
“我奉陪到底!”贺冰川不再跟周尧掰扯,他离开了那个地方。
贺冰川带着一肚子气走进了教室,几个没有眼力劲的学生,还在那交头接耳,嘟嘟囔囔,嬉笑傻闹……全然不知暴风雨即将降临。
“给我站起来!”贺冰川怒喝道。
几个男生不情愿地站起来,他们站起来,身高比贺冰川高了大半个头。贺冰川感觉有种既视的压迫感,他讨厌这种感觉,就跟刚刚周尧把他拽到墙角的感觉是一样的。他心中有团火正在猛烈地燃烧,仿佛这团火出不来就会把他烧死一般。
“啪啪啪……”几个巴掌毫无征兆地落在几个男生脸上,霎时几个人的脸上就现出了殷红的巴掌印。
其中一个男生抚摸了一下发烫的脸颊,怒目盯着贺冰川。
贺冰川的气势好似被这个学生压下来几分。
要知道,现在的学生可是没有几个怕老师的,真打起来,有几个人是这些年轻气盛半大小子的对手。
贺冰川眼神微怔,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举在半空中的手垂了下来。
“废物!一群废物!社会败类!活着有什么意义......”这是贺冰川恼羞成怒后,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这似乎已成了他的口头禅。而他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口头禅给他的学生留下多么恶劣的影响。
“铃铃铃......”下晚自习的铃声敲响。
贺冰川一肚子的火没有发出来,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让他的面目看上去狰狞可怖,他气呼呼地走出教室,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学校里有一部分学生是住校的,还有一部分是走读生,这部分走读生要么自己骑自行车回家,要么家长来接,大部分是家长来接,所以,每次校门口都挤满了前来接学生的家长。
高三六班的同学们陆续走出教室,贺冰川刚刚那一顿发作,对一些孩子是管用的,当然也有一部分学生不以为然,走出教室的空档,还在一边走,一边调侃,“贺疯子,今天晚上抽什么疯?”
“谁说不是,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妈?”
“听说他跟他老婆正在闹离婚?”
“原来是没有老婆暖被窝了啊!”
......
各种声音,各种嘈杂。
学校9:30放学,10:00就静校了。大门口接孩子的家长一会儿的功夫也都散尽了。
这时候贺冰川推着他的自行车走在路边的林荫道上,突然迎面冲出一个人影,把贺冰川一把箍在怀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看见那个把贺冰川箍在怀里的人,右手在贺冰川的腹部猛烈地抽动,地面上开始滴落血迹,一滴,两滴,三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