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恒再怎么狡辩也逃不过铁证如山。
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不再咆哮，不再歇斯底里，转而用一脸落寞代替了刚刚的怒不可遏。
他双眼无神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眶中还噙满泪水，他用一种令人难以琢磨的神情看着萧逸辰，最后哽咽说道：“萧队长，不好意思，我认罪。”
萧逸辰盯着他，不知为什么，他忽然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一种大义凛然的力量，是绝望之后的放手，还是挣扎之后的无望？
“早知这样至于在这里扯些没用的吗？”见萧逸辰愣神，李明宇说道，“说说吧！你为什么杀害杨柳？你又是如何杀害杨柳的？”
付恒的唇角微微动了动，脸上的肌肉抽动，明明是在笑，这时候挂在脸上，却比哭还难看。
他的嘴唇不断抖动，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萧逸辰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看向萧逸辰的眼睛几滴泪珠滚落。他捧着杯子，小口抿了几下，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说道：“对不起！萧队长。刚刚是我撒了谎，杨柳的确是我杀的，是我杀了她。”
付恒扶额摇头，不断抽泣而变形的脸，让他失去了一个企业家该有的矜持。
好大一会儿，他整理了一下情绪，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我们那天发生了争吵，我已经跟她说过，除了钱，我什么都给不了她，可是她却要我跟肖晴离婚，这一点我真的办不到。我对肖晴是真爱，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李明宇轻哼一声，“付恒，真爱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感觉轻飘飘的，毫无分量！”李明宇白了付恒一眼，他最看不惯这种嘴里喊着真爱还堂而皇之出轨的男人，他们简直玷污了真爱这两个字。
“于是你就杀了她？”萧逸辰接着问道。
付恒嗯了一声，又接着摇头，“没有。后来谈着谈着，她说，如果我不答应她，她就把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告诉肖晴。我觉得我受到了威胁，所以就用刀子捅了她。之后，我按照电视剧中的样子，把我可能在房间留下的痕迹全部清理干净，就离开了。”
“你离开的时候，房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萧逸辰问道。
“忘了！我当时很慌，没有在意。”
“凶器是哪儿来的？”
付恒脸色微怔，短暂思考后说道：“我随手拿起了酒店的水果刀，插进了杨柳的心脏。”
案件进行到这里，凶手认罪伏法，证据确凿，此案已形成了完美的证据链。
付恒被收押，等待检察机关的起诉。
回到工作区，大家一脸振奋，谁都没有想到杨柳案会这么顺利的结案。
就在大家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时候，警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肖晴。
萧逸辰在办公室里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外边一阵吵嚷，“我找萧队长，我找萧队长，麻烦你们告诉我，萧队长在哪？……”
萧逸辰迎了出来，一看是肖晴，于是把她让到办公室，司机则在外边等候。
坐在萧逸辰的办公室，肖晴脸上布满焦急，“萧队长，听说付恒被抓了，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他不会杀人的！”
萧逸辰一脸惋惜地看着肖晴，说道：“我们从杀死杨柳的那把水果刀上采集到的指纹证实与付恒的指纹比对完全吻合，付恒也承认了是他杀死了杨柳，有证据，有付恒的口供，此案可以说板上钉钉。”
闻言，肖晴没有继续吵嚷，而是一脸平静地说道：“萧队长，我相信付恒他不会杀人，我会找最好的律师证明他的清白。”
看着肖晴，萧逸辰这会儿有了当初李明宇的感受，她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明明遭受了丈夫的背叛，却还要嚷着要为他辩护。
萧逸辰脸色微沉，声音轻柔，“肖晴，我知道你一时可能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但是事实的确如此。”
“萧队长，谢谢你。”肖晴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相反，她没有刚来警局时的焦急，反倒异常平静。
跟萧逸辰道了再见，肖晴起身就要往外走。
萧逸辰快步走过去，扶住了肖晴的胳膊，“肖晴，这里你不熟，我送你出去。”
“谢谢！”
此时，肖晴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
送走了肖晴，不知为什么，萧逸辰心中却是异常沉重。
不觉，他的脚步已经走到了法医办公室的门口。
陆子月伏在桌子上，应该是正在用电脑写着最后的尸检结论。
看到一脸忧虑的萧逸辰，她停住手中敲击键盘的动作，关心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萧逸辰跺着步，摇头，没有说话。
陆子月看了他一眼，取笑道：“能让我们的萧大队长愁眉不展的事情肯定是案子了，除了案子，任何事情你都不会是这个表情？
“怎么？还是杨柳的案子？”
萧逸辰点头。
“不是结了吗？有凶手的口供，还有凶器上的指纹，这是铁证，难道你还想推翻了不成？”
萧逸辰停住脚步，拽过一把椅子坐下，说道：“正因为是铁证，所以才不敢轻易推翻？”
“那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萧逸辰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起，他的后背靠在椅背上，右手顺势撑在桌面上抵住右额，说道：“我总感觉付恒前后的反应有些奇怪。”
“怎么讲？”陆子月滑动转椅，靠近萧逸辰问道。
“你看，在指纹比对结果还没有出来之前，他的状态很坦然，他不像其他嫌疑人一样，咆哮，歇斯底里，就好像他笃定这件案子与他没有关系。比对结果出来之后，他咆哮，歇斯底里，他说我们搞错了，让我帮帮他？”
“没错，这是每个凶手都要做的最后挣扎，不论有没有定罪，他们都要试图一搏，不论是出自情绪上还是案件本身上，大多数人都有这种反应，这不是很正常吗？”陆子月说道。
“可是最后，付恒的态度又归于平静，他不再试图狡辩，而是乖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铁证面前，他辩无可辩！这是认真伏法的表现。”
“付恒可是企业家，他的公司就有律师团队，难道生死关头，他连申辩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吗？”
陆子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的确不是一个即将赴死的人该有的状态。
死亡面前，大多数人都会充满恐惧，有人甚至砸锅卖铁也要搏一线生机，付恒在这方面明明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可是他为什么放弃呢？
“你在怀疑什么？”
萧逸辰黑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陆子月的办公室继续踱步，杨柳的案件在他的脑海像幻灯片似的一遍又一遍的过。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盯着陆子月，他好像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