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任成刚的情绪归于平静,萧逸辰按照惯例询问了他,荣继发案发时他的去向,并核实了他的口供,采集了他的dNA样本,两人准备返回警局。
萧逸辰心里始终有个解不开的疙瘩,那就是黑衣人是如何躲避监控潜入任雪儿家的,现在任雪儿死了,唯一可能的知情人琴姨,却对此一无所知。一个大活人在家里出现又突然消失,他是怎么做到的?
琴姨就算是一早出去四十分钟,可当时任雪儿还在直播,黑衣人并没有动手。一个大活人出现在家里,琴姨真的不知道吗?是琴姨撒了谎,还是因为她年龄大了记性不好?萧逸辰始终觉得在琴姨这里好像遗漏了什么。
萧逸辰没有直接回警局,而是载着李明宇直奔琴姨的家。
琴姨的家住在北城小区的一套一楼带院的房子,萧逸辰他们到的时候,琴姨正在院子里侍候那只猫。
看到萧逸辰出现在面前,琴姨刚刚逗猫的笑脸一下子僵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可能她也不会想到萧逸辰会突然造访。她笑呵呵地迎上来,说道:“萧队长,你们怎么来了?”
萧逸辰看着不大的院子被琴姨收拾得干干净净,错落有致,微笑着说道:“路过,过来看看你。”
琴姨脸色微怔,招呼二人进到房间里。
萧逸辰在沙发上坐下来,茶几上放着两杯水,萧逸辰碰了碰,水杯还是温热的。
琴姨一边弓着身子给二人倒茶,一边问道:“萧队长来找我老婆子是有事吧?”
萧逸辰笑笑,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还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琴姨转身问道,目光怔怔地落在萧逸辰身上。
“任雪儿家院子里的监控视频我们已经认真分析过了,始终找不到黑衣人是怎么潜入任雪儿直播间的,黑衣人虽然不是任雪儿案的真正凶手,但是,他是荣继发案的凶手。还有,我们在任雪儿的密室里找到了黑衣人的衣服,从这一点上看,我们有理由怀疑黑衣人对任雪儿家是相当熟悉的,对任雪儿家这么熟悉的人,琴姨都没有见过吗?”
琴姨脸色微沉,故作惊讶地摇头道:“你说雪儿家有密室?这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说的黑衣人是不是误打误撞才打开了密室的门?这么隐秘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你想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再说了,与雪儿来往的人,我五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不可能是外人,会不会是贼喊捉贼,根本就是荣继发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萧逸辰笑笑,继续问道:“琴姨,任雪儿家的监控视频是设置的七天自动覆盖,如果这七天里没有出现过黑衣人的影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黑衣人有可能在七天之前就已经埋伏在任雪儿家了,这么长时间,你没觉得任雪儿家里有什么异常?你比如冰箱里有没有少块面包,少包牛奶,或是盘子碗里的剩菜剩饭无缘无故不见了?
闻言,琴姨看着萧逸辰的眼光恍惚不定了,她努力做出回想的样子,半晌才说道:“萧队长,这个事儿也不好定性,本身雪儿就有起来吃夜宵的习惯,少块面包,少包牛奶,也说明不了什么,这怎么好说。”
萧逸辰点点头,环视了一下房间,顺嘴问道:“刘扬不在?”
琴姨向房间的深处张望了一眼,说道:“哦,他送货去了。”
萧逸辰笃定在琴姨这里不会有什么收获,他起身告辞,走到院子外边的时候,他看到刘扬上次开的那辆面包车明明就停在外边,萧逸辰瞧了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车上。
李明宇问道:“萧队,你是觉得这个琴姨可疑?”
萧逸辰眉头紧蹙,摇头说道:“说不好,只是感觉有些奇怪,黑衣人对任雪儿的住处这么熟悉,她却什么也没发现?最后,还把一切归咎在两个死人身上,让我们去问两个死了的人。”
“这个琴姨可够刁钻的。”李明宇撇嘴说道。
其实,萧逸辰心里很不踏实,但是,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他实在想不出琴姨的这一反常举动到底与案子有什么关系。
还有刘扬,萧逸辰的突然造访,他觉得刘扬应该是在家里的,茶几上有两杯温热的水,他的车也在,琴姨为什么说他送货去了,这娘俩的反常,一时让萧逸辰内心很焦灼。
回到警局。
刘亦然满面愁容地走到萧逸辰跟前,说道:“萧队,都在审讯室坐了一个钟头了,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刘亦然指的正是任腊梅。
萧逸辰嗯了一声,回办公室喝了口水,走进了审讯室。
任腊梅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面无表情,一双空洞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尽哀伤。
萧逸辰看着这个被亲情出卖,万念俱灰的女人,心里难免有了恻隐之心,他招呼赵非凡给她倒了一杯水。
任腊梅好像并不领萧逸辰的情,赵非凡端过去的水,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萧逸辰双手交叉,双肘伏在桌子上,柔声说道:“任腊梅,我同情你的遭遇,也对任雪儿跟荣继发的行为感到愤慨,还有你的哥哥任成刚,他们都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家人。你还年轻,要走的路还很长,既然老天给了你一手烂牌,你也要逆天改命,努力活出自己,而不是就此自暴自弃。”
不知道是萧逸辰的话说到任腊梅的心坎里还是怎么着,任腊梅的眼角有几滴热泪滚落。
萧逸辰趁热打铁,说道:“我们走访了任成刚,对你的事情,他感到很痛苦,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任雪儿对荣继发的痴恋毁了你对生活的向往。但是反过来,如果没有任雪儿的帮扶,你跟任成刚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任腊梅双眼紧闭,扭曲的面容让她拧成了菊花状,她痛苦出声。
一切委屈随着这一声哭泣倾泻而出。
萧逸辰并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个被生活百般蹂躏的女人尽情哭泣,也许只有哭出来才会让她的心里好受一点。
许久,任腊梅的声音逐渐由哭泣变成抽泣,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她端起赵非凡给她倒的那杯水,小口抿了一下,操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你刚刚说得对,老天爷的确给了我一副稀烂的牌。
“我六岁那年,父母意外去世了,当时姐姐十四岁,哥哥十一岁。因为姐姐跟哥哥年龄相仿,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久,所以,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很深,而我?我甚至有时候觉得姐姐并不喜欢我。”
“为什么有这种感觉?”萧逸辰问道。
“我原来的名字叫任雪儿,姐姐叫任腊梅,她一直说父母偏心,给她取了一个那么庄户的名字,而我的名字听起来却那么顺耳。后来,因为荣继发喜欢雪儿这个名字,为了讨好他,她便执拗的与我换了名字,一个代号而已,我无所谓。当时,我和姐姐都没有想到,荣继发喜欢的不仅仅是这个名字,还有我的人。可惜那时候,我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姐姐每次下班回来,带回来的好东西总是第一时间让哥哥先吃,只有哥哥吃剩的我才能吃,这一点应该源于我父母的影响。他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成刚是我们家的独苗,所以,姐姐待成刚是真得好。”
“我没有怪她,好歹她也把我带大了,还把我送进了不错的学校,没有姐姐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心里一直很感激她。”
“在还没有遇到荣继发之前,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但是我觉得日子过得很幸福。直到荣继发的出现,我们的生活质量虽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我也正在一步一步坠入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