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头,那面刺目的“仲家”龙旗在浑浊的风中狂舞,像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城下,联军营垒如山峦连绵,肃杀之气凝结成无形的铁壁,沉沉压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空气里弥漫着硝石、铁锈和湿泥的腥气,数十万大军粗重的呼吸汇成低沉的潮声,拍打着这座伪朝的都城。
中军高台上,刘基玄衣按剑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城头,嘴角那抹弧度锋利如刀。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里,寿春那沉重的包铁城门,竟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一骑如离弦之箭,从门缝中激射而出,马蹄踏碎泥泞,直冲联军阵前。马上将领一身金线绣花的华丽皮甲,头盔上红缨如火,手中一杆长柄金背砍山刀寒光闪闪。他勒马在联军强弩射程边缘,刀尖斜指高台,声嘶力竭的咆哮撕破了战场的宁静:
“城下鼠辈听着!吾乃大仲皇帝御弟,虎威将军袁胤!尔等聚蚁蝼之众,犯我天威,实乃自取灭亡!可有人敢出阵,与某家手中宝刀一见高下?若无胆匪类,趁早滚回巢穴,免污我寿春城下之地!”
吼声在旷野回荡,带着色厉内荏的狂躁。联军阵中,一股压抑的怒火无声升腾。无数目光投向高台,投向那玄色的身影。
“主公!”一个低沉如铁石相击的声音在刘基身后响起。张辽踏前一步,抱拳躬身,玄铁重甲铿锵作响,面甲下只露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锐利得能穿透硝烟。“末将请命,斩此狂徒狗头,祭我联军战旗!”
刘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城头袁术那隐约晃动的肥胖身影上,只从喉间沉沉吐出一个字:“准。”
“得令!”张辽声落人动。他大步流星奔下高台,早有亲兵牵过他那匹雄峻的乌骓马。张辽翻身上鞍,双腿一夹,乌骓马长嘶一声,四蹄翻腾,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出联军阵门。
两骑在战场中央的空地上勒定。袁胤见来人甲胄沉凝,气势如山,心中先是一凛,嘴上却愈发嚣张:“来将通名!袁胤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雁门张辽!”张辽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的嗡鸣,手中那柄特制的月牙戟斜指地面,戟刃在阴郁天光下流淌着幽蓝的寒芒,月牙刃口薄如蝉翼,戟杆上暗刻着增强握持的防滑螺纹。
“无名小卒,受死!”袁胤被张辽的沉稳压得心头火起,暴喝一声,催动战马,金背砍山刀借着马力,卷起一道刺目的金光,势大力沉地朝着张辽头顶力劈华山般斩落!刀风呼啸,竟隐隐带起风雷之声。
张辽不闪不避,乌骓马通灵般微微侧身。他双臂筋肉坟起,手中月牙戟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刚猛绝伦的半弧,戟刃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精准无比地撞上劈落的刀锋!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炸响!火星如烟花般四溅!
袁胤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双臂酸麻,虎口剧痛,险些握不住刀杆。胯下战马更是唏律律悲鸣着连退数步。他心中骇然,这黑甲将领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张辽得势不让人,月牙戟一触即收,随即化作一道索命的乌光,毒龙般直刺袁胤心窝!速度之快,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袁胤亡魂大冒,仓促间猛拽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同时将金刀拼命回撤格挡。
“嚓!”
戟尖擦着袁胤肋下的华丽皮甲掠过,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和破碎的皮革金线!冰冷的死亡触感让袁胤瞬间汗透重甲。
“好!”联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喝彩,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喷发。十杰营的阵列纹丝不动,唯有铁甲叶片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发出低沉而整齐的摩擦声,如同巨兽的低吼,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冷韵律。孙策立于楼船,见此一合,眼中玩味之色更浓,手指无意识地在剑柄上轻轻敲击。刘备阵中,关羽丹凤眼微眯,抚髯的手顿住;张飞环眼圆睁,低吼一声:“好个猛将!”
袁胤又惊又怒,稳住身形,再不敢有丝毫轻视。他猛吸一口气,刀法陡然一变,不再硬拼,金背砍山刀舞动如风,刀光绵密,化作一片片金色的流云,缠绕着张辽周身要害,专走轻灵刁钻的路子,试图以巧破力。刀锋过处,空气被切割得嘶嘶作响。
张辽冷哼一声,月牙戟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沉重的戟身在他腕间轻巧翻飞,时而如巨蟒翻身,横扫千军,势不可挡;时而如灵蛇吐信,点、啄、锁、拿,精妙入微。沉重的玄铁与对方轻灵的金刀激烈碰撞,密集的“叮叮当当”爆豆般响起,火星在两人马前连成一片跳跃的光幕。每一次撞击,袁胤都感觉手臂被震得发麻,刀势为之一滞,而张辽的戟势却如长江大河,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
二十余合过去,袁胤已是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华丽的皮甲被汗水浸透,狼狈不堪。他刀法渐乱,破绽频出。反观张辽,气息沉稳如山,玄铁重甲关节处精巧的铰链和内置的缓冲簧片,将反震之力化解大半,动作依旧迅猛精准,那双露在面甲外的眼睛,锐利如初,牢牢锁定对手。
“逆贼技穷矣!”张辽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看准袁胤一刀劈老,回刀不及的空档,双臂猛然灌注千钧之力,月牙戟挟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化作一道撕裂阴云的黑色雷霆,自斜上方以开山裂石之势,朝着袁胤的脖颈猛劈而下!这一戟,快!准!狠!凝聚了张辽全身的杀意与力量,再无半分保留!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袁胤。他瞳孔骤缩,魂飞魄散,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凄厉的嚎叫,下意识地将金刀向上斜撩,妄图格挡这必杀一击。
“咔嚓!”
刺耳的断裂声令人牙酸!那柄华而不实的金背砍山刀,在灌注了张辽全身力量、由陈留精钢打造的月牙戟刃面前,脆弱得如同朽木,应声断为两截!
戟刃去势毫不停滞!
乌光一闪而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袁胤脸上的惊恐瞬间定格。他僵在马上,脖颈处一道细细的红线迅速扩大。下一瞬,那颗戴着红缨头盔的头颅,在数十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脱离了躯体,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腔子里狂喷而出,溅起丈余高的猩红花束!
无头的尸身兀自在马上挺立了一瞬,才轰然栽落尘埃,沉重的闷响砸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坎上。
张辽勒马,乌骓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彻战场的胜利长嘶。他手中月牙戟高高举起,戟尖上,袁胤那颗怒目圆睁、凝固着无尽恐惧的头颅,须发戟张,淋漓的鲜血顺着戟杆蜿蜒流下,滴落在黄褐色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深坑。
“吼——!!!”
短暂的死寂后,联军阵营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怒吼!声浪如同实质的海啸,汹涌澎湃,震得寿春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讨逆!讨逆!讨逆!”
“文远神威!十杰无双!”
“破城!诛贼!”
吼声汇聚成摧毁一切的洪流,反复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寿春城。城垛后,守军面无人色,肝胆俱裂。有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手中兵器“哐当”掉落。袁胤的无头尸体就在城下,那喷溅的鲜血和冲天飞起的头颅,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伪帝袁术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从城楼传来:“顶住!给朕顶住!朕是真命天子!朕有玉玺!天命在朕!” 然而这尖利的嘶吼,在城外那由铁甲、刀锋和数十万人的怒吼汇成的毁灭洪流面前,微弱得如同蚊蚋哀鸣。
高台上,刘基玄衣猎猎。他望着城下张辽高举敌酋首级的雄姿,望着那如山崩海啸般的军心士气,嘴角那抹冷冽的弧度终于化作一丝掌控全局的沉静。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如刀,对着寿春城头,决然挥落。
“呜——呜——呜——”
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如同沉睡巨兽的咆哮,瞬间压过了一切喧嚣,撕裂了灰暗的天幕。总攻的号令,已然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