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十四年·六月中旬**
明菜赤脚蹲在玄关的地板上,用便利店传单折成的纸扇猛力扇着烘干机。梅雨季的湿气让洗衣机洗好的衣服晾了三天都没干透,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理惠!把你那件蓝染浴衣借我当滤网吧!\"她扯着嗓子朝厨房喊,\"我在阳台搭个除湿装置!\"
理惠从冰箱里探出头,手里还捏着泡发过头的昆布:\"浴衣在二楼壁橱第三层,别和艾玛小姐的西装混了。\"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料理台的玻璃罐,腌梅子在里面轻轻晃动。
艾玛踩着高跟鞋冲下楼梯,手机贴在耳边:\"印刷厂说油墨受潮了……什么?用吹风机?你当我是明菜吗?\"她一脚踢开挡路的工具箱,华尔街金表卡在衬衫袖口闪闪发亮。
我抱着刚收回来的半干衬衫躲到暖桌旁,发现理惠偷偷在我那叠衣服里夹了干燥剂——用旧茶罐改的小布包,散发着淡淡的山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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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除湿大作战**
明菜用晾衣杆和建筑图纸在阳台搭起巨型漏斗,理惠的浴衣被改造成滤网,接缝处别着艾玛的钻石胸针当固定夹。
\"湿度下降5%了!\"明菜盯着从五金店淘来的指针式湿度计,\"再来三台风扇就能模拟沙漠气候!\"
艾玛抱来办公室淘汰的电脑主机:\"拆了风扇零件用这个!\"她的香奈儿套装沾满铁锈,发梢还挂着蜘蛛网。理惠默默递来湿毛巾,转身去厨房熬红豆汤——说是要补充流失的电解质。
孩子们趴在栅栏外看热闹,明菜顺手用包装绳教他们编捕梦网:\"挂在窗户能抓湿气精灵哦!\"艾玛翻着白眼给赞助商发邮件,标题是《主妇智慧拯救平成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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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红豆汤危机**
理惠掀开砂锅盖时皱起眉头:\"红豆没泡发……明菜小姐是不是又用温水洗豆了?\"
\"用高压锅!\"明菜从工具箱里翻出建筑工地用的便携燃气灶,\"三分钟就能炖烂!\"
艾玛抱头躲开飞溅的火星:\"这是我的采访用录音笔!不是点火器!\"
最终红豆汤变成焦糖色的糊状物,理惠默默加入年糕块:\"就当是新型ぜんざい(善哉)。\"明菜用螺丝刀当汤匙吃得欢快,艾玛边抱怨边往便当盒里装了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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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漏水事件**
天花板突然滴下水珠,在榻榻米上晕开深色痕迹。明菜像消防员般扛着梯子冲过来:\"二楼浴室防水层完蛋了!\"
理惠迅速撤走矮桌上的茶具,艾玛用《朱鹭》过刊折成接水船。我举着手电筒照亮天花板,看明菜用口香糖和便利店积分卡做应急补丁。
\"能撑48小时!\"她满手胶水比出胜利手势,\"明天去建材市场敲竹杠!\"艾玛的尖叫声突然从浴室传来——她的真丝衬衫正泡在漏水的洗衣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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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临时浴室**
热水器罢工让所有人挤在社区钱汤。明菜用防水图纸折成浴帽,理惠的浴巾别着螺钿发簪,艾玛的化妆包漂在浴池里。
\"泡沫时期这里的按摩椅要五千円一次呢。\"明菜把毛巾敷在脸上,\"现在投币洗衣机随便用。\"
理惠轻轻擦着湿发:\"顶棚的彩绘玻璃是昭和三十年的作品。\"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落,在锁骨窝积成小水洼。艾玛泡得满脸通红还在改稿,防水手机套上凝满水雾。
突然停电让浴场陷入黑暗,明菜摸黑找到应急灯——用自行车灯和便利店饭盒改装的。当昏黄光线亮起时,我们发现艾玛的脚趾甲涂成了《朱鹭》主题色,在波光中像五尾小红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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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声茶会**
烘干机终于吐出暖烘烘的衣物。理惠在檐廊铺上蔺草席,紫阳花在陶瓶里垂下濡湿的花球。明菜把漏水接的雨水煮开,艾玛贡献出珍藏的巴西咖啡豆。
\"这是暴雨焙茶。\"理惠手腕轻抬,水线在空中画出银弧,\"用艾玛小姐衬衫过滤的。\"
明菜嚼着烤焦的年糕片:\"像在喝华尔街眼泪。\"艾玛的踢击让她翻倒在衣堆里,烘干机的余温裹着洗衣粉的柠檬香。
雨滴敲打遮阳篷的节奏里,理惠忽然哼起童谣,明菜用螺丝刀敲击晾衣架伴奏,艾玛的钢笔在校样稿上沙沙划动。我叠着温暖的浴巾,发现明菜偷偷把烘干机的定时器改成了心跳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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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阳光刺破云层时,明菜已经在建材市场和老板砍价。理惠晾晒的浴巾在晨风中摇曳,每条纹路都透着昨夜的雨声。艾玛的咖啡杯底粘着半块没化开的方糖,电脑屏幕定格在《梅雨特辑》的终校页面。
洗衣机的电子屏显示着新的倒计时,烘干机里暖烘烘地转着艾玛抢救回来的真丝衬衫。玄关摆着**平成十四年·六月下旬**
社区公告栏上新贴的夏日祭海报被雨水打湿了一角,明菜踮着脚往浆糊里掺防水胶水,工装裤后兜插着的螺丝刀差点戳到路过买菜的中村太太。
“悠介哥,扶稳梯子!”她嘴里咬着图钉含糊不清地喊,“今年祭典的拱门要用泡沫时期的广告桁架改造,绝对能扛住台风!”
理惠从活动室窗户探出身,手里还捏着捏饭团的三角巾:“明菜小姐,竹签到货了哦。不过批发商说今年孟宗竹涨价了……”
“用便利店筷子代替!”艾玛的声音从二楼传来,她正蹲在满地宣传单里给赞助商打电话,“是,可以在筷子包装印LoGo,但绝对不许用荧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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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采购**
超市的生鲜区飘着鱼腥味,明菜把最后三盒打折鸡蛋扫进推车:“这些用来做祭典的玉子烧,破掉的正好当试吃品!”
理惠仔细比对两种海苔的价格,忽然轻扯我的袖口:“请帮我把那袋糯米搬下来,要做牡丹饼给独居的藤原先生。”她的马尾辫扫过我的手腕,发丝间有淡淡的梅子香。
艾玛推着堆成小山的速食咖喱过来,香奈儿耳环在冷藏柜灯光下晃得刺眼:“这些临期食品可以当义卖品……喂!那箱泡面是我的!”
收银台前的主妇们自动让出位置,笑看我们四个把购物车塞得爆满。西饼店的欧巴桑硬塞来试吃的蜂蜜蛋糕,碎碎念着“年轻人要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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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祭典工坊**
活动室地上铺满彩纸和竹篾。明菜用电钻在广告桁架上开孔,飞溅的塑料碎末粘在理惠刚染好的蓝布上。
“这里要用十字固定法!”她跨坐在钢架上比划,安全帽歪戴露出乱翘的短发。理惠默默把蓝布换个位置继续缝制祭典旗,针脚细密得像是机械织就。
艾玛突然踹门进来:“气死我了!赞助商要在团扇上印减肥广告!”她抓起刚做好的试作品扇风,金发被吹得糊在口红印上。
孩子们哄笑着涌进来帮忙,把《朱鹭》过刊撕成纸片做装饰。理惠教他们在彩灯罩上画金鱼,明菜用钢筋边角料教男孩们做剑玉,艾玛的香奈儿丝巾成了最佳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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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状况**
暴雨毫无预警地砸下来时,明菜正吊在拱门上调试灯笼。她单手抓着钢架滑下来,工装靴在积水里踩出朵朵水花:“快收布料!理惠染的布不能淋雨!”
我们抱着半成品在雨中狂奔。艾玛的高跟鞋卡在水沟盖上,干脆赤脚踩进泥水里。理惠把牡丹饼模具顶在头上当伞,糯米粉在雨帘中划出白线。
活动室很快变成临时烘干场。明菜用暖炉和电风扇组成循环系统,理惠将湿透的彩纸铺在榻榻米上,艾玛对着进水死机的笔记本哀嚎:“我的排版数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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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茶话会**
停电让所有机器停摆。明菜翻出应急灯——用自行车灯和酸奶瓶改造的,暖黄光晕中飘着理惠煮的黑糖姜汤香气。
“反正进度赶不上了。”艾玛破罐子破摔地躺成大字,“干脆办个雨中祭典,标题就叫《平成淋湿的浪漫》。”
明菜突然跳起来撞到吊灯:“我们可以用漏水做装置艺术!”她扯过漏水接水的塑料桶,把LEd灯串扔进去,“看!雨水光纤灯!”
理惠将泡湿的牡丹饼重新捏成团子,裹上炒焦的黄豆粉:“这是新型‘雨霰团子’。”孩子们的笑声中,社区老人们送来腌菜和蜡烛,停电的夜晚反而比祭典更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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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当日**
清晨五点,明菜已经蹲在拱门下调整最后一条灯带。被雨水泡过的广告桁架反而透出朦胧光晕,倒闭企业的LoGo在晨光中温柔得像浮世绘。
理惠在料理区码放牡丹饼,每个都用槲叶仔细包裹。艾玛的黑眼圈被粉底盖住,正用华尔街谈判技巧对付临时加价的章鱼烧摊主。
“悠介先生,能帮妾身系下腰带吗?”理惠突然转身,祭典浴衣的后带松松散开。我手忙脚乱时闻到领口飘来的梅子香,抬头看见明菜在拱门上憋笑憋得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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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平成光河**
灯笼亮起的瞬间,整条商店街变成光的河流。明菜改造的雨水灯在摊位间流转,孩子们追着光斑奔跑。理惠的三味线混着炒面摊的香气,艾玛的香奈儿外套沾满章鱼烧酱汁。
“看这个!”明菜突然塞给我,仔细看是用《朱鹭》校样纸卷成的甜筒,“理惠特制酱油味,吃不出墨汁味的!”
艾玛在捞金鱼摊惨败十次后终于放弃,用华尔街金表换了条塑料金鱼。理惠悄悄往我手里塞了枚牡丹饼,红豆馅里藏着完整的樱花瓣。
当烟花在夜空绽开时,明菜爬上拱门顶调整射灯角度,理惠的和歌被投影在雨后的积云上,艾玛的手机不断震动——雨中祭典的照片正在主妇论坛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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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之后**
清晨的社区活动室堆满祭典残骸。明菜窝在纸箱堆里打盹,手里还攥着螺丝刀。理惠将破损的灯笼布裁成茶垫,艾玛的Gucci腰带成了捆扎废品的绳子。
洗衣机轰隆隆转着满是酱汁的围裙,烘干机里飘来理惠特制的线香味道。玄关的三双拖鞋沾着不同痕迹——泥浆、酱油和烟花碎屑,平成十四年的夏天就这样真实地烙在每一道褶皱里。三双干燥的拖鞋——工装靴沾着新水泥,草履缀着紫阳花瓣,高跟鞋跟嵌着建材市场的碎木屑。
平成十四年的梅雨季还在继续,但我们的衣服已经带着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