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曜顶层,那枚紧贴心脏的黑金星芒徽章如同冰封的深渊,沉甸甸的寒意渗透四肢百骸。沈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徽章表面,深黯的光泽仿佛吞噬了周围所有的光线。杜冰操控的无人机和那张沉入泳池底的道歉信,像一记精准的耳光抽在银幕之窗的脸上,也撕开了华丽帷幕下更深的暗流。然而,真正的战场,从来不在聚光灯下。
“谢董临时召集紧急董事会,十分钟后,顶层一号会议厅。”周谨行低沉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风向变了,有人想趁乱摘桃子,或者…把你踢出局。”
沈昭眼底没有任何波澜。道歉信的闹剧是舆论的胜利,但在这座城市真正的权力心脏——谢屿基金,那场围绕她身份的角力,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银幕之窗的屈膝,让星光和她沈昭的价值被重新评估,随之而来的,是成倍的贪婪与忌惮。
她抬手,指尖在冰冷的徽章中心一点。那深黯的“眼”似乎微微收缩了一下,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意志顺着指尖蔓延,瞬间压下了骨髓深处因极寒带来的不适。她需要绝对的清醒,绝对的冷酷。
**顶层一号会议厅。**
厚重的红木大门无声滑开。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醇厚、名贵香水的幽冷,以及一种无形却几乎令人窒息的权力威压。巨大的环形会议桌由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如星穹般垂落的璀璨水晶吊灯。十二张高背真皮座椅上,坐着的无不是掌控着庞大资本帝国命脉的核心人物。他们大多已过盛年,鬓角染霜,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而深沉,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与漠然。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的不仅是皱纹,更是无数次资本搏杀后沉淀下来的、近乎冷酷的理性与城府。
沈昭的到来,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探究、评估、毫不掩饰的轻蔑、深深的忌惮…种种复杂的情绪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在她身上。她穿着最简单的黑色修身西装,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唯有胸前那枚黑金星芒徽章,在璀璨的灯光下流转着深不见底的幽暗光泽,与这奢华的权力殿堂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谢屿坐在主位,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整个京城最璀璨的夜景,却成了他身后一片模糊的光晕背景板。他穿着深灰色手工西装,姿态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里,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寒潭冰锥,穿透烟雾,落在沈昭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不容置疑的宣告。
“沈顾问,请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会议室内所有细微的杂音,带着掌控全局的绝对权威。他指的位置,是长桌末端、靠近门口、通常属于列席顾问或记录员的位置。
沈昭步履平稳,高跟鞋敲击在黑曜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她走到那张为她预留的、象征着边缘与从属的座椅前,却没有坐下。
“今天会议的主题,”谢屿的目光扫过全场,雪茄在指间轻轻点了点烟灰缸,“是关于星光传媒的股权结构优化,以及沈昭女士在谢屿基金内部的定位调整议案。”他语速平缓,却字字重若千钧,“基于沈女士在‘银幕之窗’事件中展现出的、对谢屿基金海外布局不可替代的战略价值,我提议——”
他微微停顿,目光如电,锁定了长桌另一端一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那是基金负责风控的董事,陈明远,也是反对派中最具分量的旗手。
“——授予沈昭女士谢屿基金‘永久合伙人’身份,并以其名下星光传媒未来三年预期利润折现为基准,定向增发,使其个人持股比例达到……**5%**。”
“5%”这个数字被谢屿清晰地吐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会议厅内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
5%!谢屿基金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非谢氏血脉或核心创业元老能持有如此比例的股份!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这是踏入了真正的权力核心圈层的门票!这意味着沈昭将一跃成为足以影响基金重大决策的实权人物!
“我反对!”陈明远猛地推开椅子站起,金丝眼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带着被冒犯的愠怒和赤裸裸的警惕,“谢董!沈女士的能力有目共睹,这一点我承认!但合伙人身份?5%股权?这不合规矩!基金从未有过如此先例!她的根基太浅,背景不明,星光传媒的体量也远不足以支撑如此高的对价!这简直是……”
“是什么?”谢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他猛地将手中燃烧的雪茄狠狠摁灭在昂贵的黑曜石桌面上,发出“滋啦”一声刺耳的焦响!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谢屿霍然起身!他身后的高背椅因巨大的力量向后滑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一步跨到会议桌中央,那里摆放着一个作为镇纸的、价值连城的元青花梅瓶,瓶身绘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釉色温润如玉。
“砰——!!!”
一声震耳欲聋、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
谢屿的拳头,裹挟着雷霆般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压,**狠狠砸在了那件稀世古董上**!
脆弱的花瓶应声而碎!
无数青花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一片锋利的瓷片擦过谢屿的手背,瞬间划开一道血口,殷红的血珠立刻涌出,滴落在黑色的桌面上,洇开刺目的暗红。
然而谢屿仿佛毫无所觉。他沾着鲜血的拳头依旧按在破碎的瓷片堆上,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被激怒的雄狮,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陈明远煞白的脸,也扫过会议桌旁每一个噤若寒蝉的董事!
**“规矩?!”**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血腥气和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在死寂的会议厅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我就是规矩!”**
“银幕之窗的道歉信沉在泳池里!国际电影协会的声明被全球嘲笑!是谁让那些傲慢的洋鬼子低下了头?是谁让谢屿基金的名字在西方资本圈第一次有了让人忌惮的分量?是你们这些抱着所谓‘规矩’不放的废物吗?嗯?!”
他的目光最后死死钉在陈明远脸上,沾血的拳头微微抬起,指向沈昭:
**“谁反对她——沈昭——坐这个位置……”**
他的声音陡然拔至顶点,如同宣告神谕,又如同下达最终审判:
**“就是反对我!谢屿!”**
死寂。
绝对的死寂。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只有谢屿粗重的喘息声和手背上鲜血滴落在桌面发出的、极其细微却如同擂鼓般的“嗒…嗒…”声。
陈明远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在金丝眼镜后死死盯着谢屿那只沾满古董瓷片碎屑和鲜血的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跌坐回椅子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董事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纷纷避开谢屿那噬人的目光。
谢屿胸膛起伏,缓缓直起身。他看也不看自己流血的手,目光越过破碎的瓷片,落在长桌尽头、自始至终静立如冰雕的沈昭身上。
“沈昭,”他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过来签字。”
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厚度惊人的股权转让与合伙人协议,被助理颤抖着放在了沈昭面前的主位桌面上。雪白的纸页,在破碎的青花瓷和暗红的血迹旁,显得格外刺眼。
沈昭终于动了。
她迈步,走向那张象征着最高权力的主位。高跟鞋踩过散落在地毯上的青花碎片,发出细碎的碎裂声,如同踏过旧秩序的骸骨。
她在主位前站定,没有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协议上那些代表着天文数字财富和滔天权柄的条款。然后,她拿起笔,笔尖悬停在签名处。
就在这一刻!
谢屿沾满鲜血的右手,猛地伸了过来!
那带着滚烫体温和浓郁血腥气的手掌,带着一种近乎野蛮的占有欲和不容置疑的宣告,**重重地、完全覆盖在了沈昭握着笔的右手之上!**
温热的、粘稠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沈昭白皙的手背,也浸透了签名处雪白的纸张!谢屿的手掌宽大有力,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量,裹挟着沈昭的手,在那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协议上,**共同签下了“沈昭”两个铁画银钩的名字!**
**鲜血淋漓的签名!**
如同一个最原始、最血腥的烙印,宣告着权力的交割,宣告着一个新合伙人的诞生,也宣告着谢屿用最暴烈的方式,为她扫平了通往王座的一切障碍!
签完最后一个笔画,谢屿的手依旧覆盖在沈昭的手上,没有移开。他微微侧头,沾染着血迹的脸颊靠近沈昭的耳廓,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声音低沉,如同魔鬼的低语,只有她一人能听清:
“现在,你是我的合伙人了…我的昭昭。这位置,血染的才稳。”
沈昭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手上血液的粘腻温热,以及那话语中毫不掩饰的、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她眼底依旧一片冰冷,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任由他覆盖着自己的手,任由那鲜血在纸上和自己的皮肤上慢慢冷却、凝固。
会议厅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董事都低着头,不敢看那血腥的一幕。
就在这时,沈昭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经意间扫过刚刚被谢屿的爆发震慑、此刻正心有余悸地低头整理袖口的陈明远。
就在陈明远右手整理左袖口的一刹那!
袖口内侧,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深色西装布料融为一体的黑色圆柱体,因为动作幅度稍大,**极其短暂地滑出了一毫米!**
虽然只是一瞬,又被陈明远迅速而自然地推了回去,但那金属的冰冷反光,以及顶端那细小的收音孔,在沈昭被徽章淬炼过的敏锐感知下,清晰得如同黑夜里的萤火!
**录音笔!**
沈昭的心猛地一沉,徽章中心的深黯似乎也随之一凝,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的寒意瞬间刺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