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第八区,塞纳河畔。那座由玻璃幕墙和冷硬线条构成的庞然大物——Lumière(光耀)品牌全球总部大楼,此刻不再是时尚圣殿,而像一艘正驶向冰山、却依旧强撑优雅的豪华邮轮。顶层的cEo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巴黎清晨的景致,阳光明媚,却丝毫驱不散室内的冰冷低压。
首席执行官菲利普·杜邦,这位素以优雅从容、手腕强硬着称的时尚帝国掌舵人,此刻正烦躁地踱步。他昂贵的定制皮鞋踩在厚实的波斯地毯上,几乎发不出声音,但他紧锁的眉头和指尖无意识捻动袖扣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办公桌上,几份摊开的报纸如同刺眼的疮疤:
* 中文版《风尚》头版——《巴黎高定后台的种族与性别之耻:一位华裔超模的血泪控诉》。标题猩红刺目,Leclerc那几句被精确引用的原话,像淬毒的匕首,扎在Lumière引以为傲的“优雅与包容”品牌格言旁。
* 旁边是法新社、bbc、Vogue官网等国际主流媒体的跟进报道标题截屏:
> “Lumière深陷歧视丑闻漩涡!”
> “叶晴战歌《Silent No more》引爆全球,声援Eva chen!”
> “时尚之神跌落神坛?Leclerc面临职业生涯最大危机!”
电脑屏幕上,#StandwithEva 和 #SilentNomore 的标签在各大社交平台的全球趋势榜上居高不下,如同永不熄灭的火焰。实时舆情监控软件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代表“负面声浪”的红色曲线如同失控的过山车,一路飙升,触目惊心!
“公关部那群废物!” 杜邦猛地抓起一份报纸,狠狠摔在桌上,胸膛剧烈起伏,“为什么让《风尚》拿到独家?!为什么叶晴的歌能发得这么快?!我们的媒体监控和危机预案呢?!都被狗吃了吗?!”
公关总监艾米丽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菲利普,我们…我们低估了对方的速度和能量。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风尚》头版是凌晨突袭,叶晴的歌曲几乎是同步全球发布!我们…我们正在全力扑火!”
“扑火?”杜邦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上位者被冒犯的极端愤怒,“火已经烧到我的旗舰店门口了!就在刚才,纽约第五大道的旗舰店橱窗被人泼了红漆!写着‘种族歧视者’!警察都来了!这火你拿什么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一丝“优雅”的冷静,但那眼神深处的傲慢和算计却更加赤裸:“发声明!立刻!以集团名义!措辞要模糊,姿态要‘高贵’!核心三点:第一,表达对Eva女士遭遇的‘震惊与遗憾’;第二,强调Lumière一贯重视‘多元、平等、包容’的价值观;第三,宣布我们已‘高度重视此事’,并已启动‘独立内部调查’,在调查结果出来前,对Leclerc先生‘暂停一切工作安排’。”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每一个字都透着冷酷:“记住!**绝对不要承认任何Leclerc的具体指控!** 把‘调查中’这三个字给我焊死在声明里!这是我们的挡箭牌!另外,”他目光如鹰隼般盯向艾米丽,“立刻联系Eva的经纪公司‘星轨’!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管不好自己的模特,任由她继续胡闹、损害Lumière的声誉,那么‘星轨’旗下所有模特,将永远被列入Lumière及其所有合作品牌的**黑名单**!让他们自己选!”
艾米丽心中一凛。这是赤裸裸的行业霸权!用整个“星轨”模特公司的前途,去逼迫Eva闭嘴!她不敢多言,立刻躬身:“明白!我马上去办!”
杜邦疲惫地挥挥手,艾米丽如蒙大赦般快步退了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杜邦一人。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繁华的巴黎,阳光照在他昂贵的西装上,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他拿起手机,拨通了Leclerc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传来Leclerc那依旧带着一丝倨傲、却明显底气不足的声音:“菲利普?那些该死的报道…”
“闭嘴,Jacques!”杜邦的声音冰冷如铁,没有丝毫平日的客套,“你最好祈祷你那张该死的嘴巴没说过那些话!或者祈祷那个中国婊子拿不出证据!否则,你就不是暂停工作,而是**彻底滚出这个圈子**!现在,给我待在你在圣特罗佩的别墅里,哪里也别去!什么人也别见!管好你的嘴!等我的消息!”
他粗暴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狠狠扔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他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咖啡,想喝一口平复心绪,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桌上那部专线加密电话,发出了尖锐而急促的蜂鸣声!这部电话,只有极少数核心股东和顶级投资人才能拨通!
杜邦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才拿起听筒:“我是菲利普·杜邦。”
听筒那头传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法语或英语,而是带着浓重美式口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质问,像华尔街寒冬的风,瞬间刮遍了杜邦全身:
“菲利普,我是卡尔·文森特,‘顶峰资本’的md(董事总经理)。” 对方甚至省略了所有寒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针,“我只给你三十秒解释。为什么Lumière的股价在伦敦和巴黎交易所开盘一小时暴跌了12.7%?!为什么我的邮箱和电话被中国区的合作方打爆?!他们都在问同一个问题:**Lumière是不是一个纵容种族歧视和性骚扰的垃圾品牌?!**”
杜邦感觉自己的血液瞬间凉透了!顶峰资本!Lumière集团最大的机构投资者之一!卡尔·文森特,更是以冷酷无情、只看数字和风险着称!
“文森特先生,请您听我解释!”杜邦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是有预谋的恶意中伤!是竞争对手的肮脏手段!我们已经启动内部调查,很快…”
“调查?!”文森特粗暴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轻蔑,“菲利普!收起你那套公关辞令!《风尚》是中国的顶级时尚圣经!叶晴是拥有数千万国际粉丝的巨星!她们的声音现在就是全球舆论的扩音器!你告诉我这是恶意中伤?!你当华尔街的投资者都是傻子吗?!”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威胁性:“我刚刚拿到一份紧急市场风险评估简报。简报显示,受此次丑闻影响,**Lumière品牌在中国市场的消费者信心指数,正在以断崖式速度暴跌!** 超过68%的潜在消费者表示将‘严重考虑抵制’!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菲利普?意味着Lumière即将失去它最大、增长最快的单一市场!意味着股东价值蒸发!意味着我们顶峰资本对董事会彻底失去耐心!”
杜邦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中国市场!那是Lumière未来十年的核心增长引擎!是任何奢侈品牌都无法承受之重!
“文森特先生,请相信我,我们正在尽全力挽回!”杜邦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恳求,“我们会…”
“挽回?”文森特冷笑一声,那笑声如同毒蛇的嘶鸣,“菲利普,我的时间很宝贵。我打这个电话,不是听你承诺的。我是来通知你:顶峰资本要求你,立刻、马上、不惜一切代价,**平息这场风暴!** 如果24小时内,我看不到品牌方公开、明确、低姿态的道歉,看不到Leclerc被彻底切割,看不到中国市场信心的企稳迹象…”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那冰冷的沉默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窒息。
“那么,顶峰资本将启动紧急预案,**重新评估对Lumière集团的投资价值。** 并且,不排除联合其他股东,提议召开特别股东大会,讨论…**更换集团管理层!**”
“嘟…嘟…嘟…”
忙音响起。卡尔·文森特甚至没有给杜邦任何回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杜邦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真皮座椅里。手中的咖啡杯“啪”地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洇开,像一块丑陋的污渍,玷污了象征地位和财富的昂贵地毯。
窗外,巴黎的阳光依旧明媚灿烂。但在这座时尚帝国的权力之巅,菲利普·杜邦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资本的意志,冰冷而残酷。它不在乎什么优雅、什么艺术、什么行业潜规则。它在乎的,只有价值,只有利润,只有那不断跳动的、代表金钱的数字。
而此刻,Lumière最核心的价值,正在被一股来自东方的、裹挟着滔天舆论和资本暗流的飓风,疯狂撕碎!
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仓皇和恐惧:
“艾米丽!立刻!马上!给我滚进来!”
“取消那份该死的模糊声明!”
“起草…起草一份新的声明!**措辞要诚恳!姿态要低!**”
“我们…我们需要道歉!”